陆时寒下班便将这封信原封不动带回来。
颜芝仪还没有发现这个细节,听到陆时寒转述说这是她家送来的信,她难掩惊讶的问,“怎么只有一封信?”
他们两次给家里送信都要附带鼓鼓囊囊、把一大家子人喜好都照顾到的礼物,不说掏心掏肺也算是体贴细致了,按照她爹娘的习惯应该只会回赠更多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给她捎上才对,怎么才简简单单一封信,他们转性了?
看出她眼底的难以置信,陆时寒笑着解释道,“想来是岳父觉得仪儿上次信中所写的正事不好耽误,所以匆匆忙忙写了回信,托镖局的人再帮忙带回来吧。”
颜芝仪更难以理解了,“距离咱们上次送信回去还不满一个月,怎么这么快就有回信了?我记得镖队的计划是一路往南,并不会这么快返京,就算返京也未必原路返回,所以帮我们捎信的时候人家就说了,未必能帮忙捎带回信。”
陆时寒点头,“不过镖队刚好遇到些事情,分出两位镖师快马加鞭回京,他们虽然是轻装上阵,不便帮忙带其他的东西,一两封信倒也无妨。”
“真巧啊。”颜芝仪想了想说,“不过镖师们也很讲义气了,赵少当家只是临走前嘱托了两句,他们便对咱们家的事情这样上心,咱们是不是也要感谢一下?”
陆时寒无奈摇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镖师风尘仆仆来翰林院给咱们送信,我说等他们休整两日后,叫秦海请他们去酒楼,叫几个好酒好菜补补身子,但他们却说不必了,在江州的时候已经被岳父热情招待过,送信的酬金也收到了,不能再让我们破费。”
一听颜老爷已经打点好了,颜芝仪倍感安心,笑眯眯道:“那我爹肯定没亏待他们,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跟人打交道的本事没得说,给镖师们准备的酒菜和酬金,定是比我们自己张罗更加妥帖的。”
陆时寒深以为然的点头,“仪儿说的是,父亲一向不擅长人情世故,有岳父帮着打点这些,倒让我们省了许多事。”
颜芝仪闻言骄傲的抬了抬小下巴,她爹的能力得到了肯定,就跟她自己被肯定一样。与有荣焉的她这才接过了陆时寒手里的信回到屋檐坐下,一边准备拆信,一边问陆时寒,“那寒哥知道我爹匆匆送来回信,里面说了什么吗?”
是的,颜芝仪没有坐在她心爱的秋千上。
天气越来越热,她的阵地已经从院中转移到了阴凉处。
虽然颜芝仪依然喜欢阳光明媚的日子,却不得不考虑到夏天紫外线太强烈、容易把她的皮肤晒黑晒老的问题,毕竟现代女生都知道,养儿不防老,防晒才防老,不想让白皙的肌肤晒出各种斑斑点点,颜芝仪只能选择秋冬出来晒太阳补钙,夏天躲在有东西遮盖的地方。
但这并不意味秋千架从此失宠,每天傍晚颜芝仪还是会拉着陆时寒去上面坐一坐,喝喝茶赏赏花,聊聊人生理想。
陆时寒在家里几乎事事都向颜芝仪看齐,她喜欢秋千,他就陪她荡秋千;她喜欢在屋檐下摆张躺椅扇扇风,他也可以勉强跟她挤一挤。
就像现在,颜芝仪往躺椅上一坐,陆时寒自然而然跟着她坐下,长臂已经习惯性的伸出去揽住她都肩,让她可以毫不费力的直接靠在他身上。
这么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陆时寒还没有错过她的问题,摇头道:“没有,我想回来跟你一起看。”
颜芝仪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因为她爹竟然还在封口处用上了火漆,她忍不住把这玩意儿展示给了陆时寒看,啧啧称奇,“我爹是在里头写了什么不能让外人发现的商业机密,还需要用火漆封口呢?”
他们这两个月了往家里送了两次信,分摊到两家就是四封,可从来没有专门封口过,毕竟火漆主要原料是松香,这玩意儿一听就不便宜,普通人家压根不会准备。
颜芝仪穿越的前几年就没见过火漆,直到跟陆时寒结婚后,看他时不时给亲朋好友写信,就连同在京城的人,比如说冯大人和齐王世子,陆时寒更多的都是跟他们用书信交往,她那时意识到,写信大概就是古代的社交软件了,相当于微信聊天?
恍然大悟的颜芝仪又开始好奇了,现代大数据泄密就是让人头疼的问题,陆时寒他们整天用书信交流,有没有保密的手段呢?
毕竟要是传信的人不衷心或者干脆就是间谍,那小秘密分分钟被人扒光,也太不安全了。
陆时寒向来满足她各种各样的好奇心,于是详细讲解了几种封泥,火漆便是其中一种,虽不比官衙用的紫泥来得贵重,但至少比普通人家用的印泥来得更为讲究,松香还带着天然的芬芳香味,因此很受读书人的追捧。
作为读书人的一员,陆时寒使用的也是火漆,还在颜芝仪的怂恿下给她展示过用法。
只是大多数时候,勤俭持家的陆大人选择不用。
正是因为看到了火漆印,陆时寒才没有在翰林院拆开这封信,
他当然知道仪儿不会介意自己私下查看信件,但考虑到岳父大人可能另有安排,他还是希望把它原封不动交到她本人手中。
虽然没打开,陆时寒的好奇也不少,已经对这封信的内容有诸多猜测,这时听到她也在好奇,他忍不住笑道:“也许是岳父在其中夹带了什么贵重东西,才需要封口呢。”
颜芝仪掂了掂信封,毫不在意的道:“就几张薄薄的信纸,能有什么贵重东西……”
说到一半,她突然挑了挑眉,“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陆时寒配合问:“赌什么?”
颜芝仪也是心血/来/潮,还没想好赌注,但她又不想错过这个稳赢的机会,于是很没有新意的说:“要是这其中没有贵重东西就是我赢,寒哥要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反之则是我无条件答应你的一个要求。”
“好。”
随着他干净利落的回答,颜芝仪二话不说开始拆信。
里面果然跟她猜测的异样,只有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颜芝仪正要得意宣布自己的胜利,眼角余光却从信纸里头发现了一张画风清奇的纸张,抽出来一看,她整个人都惊呆了,“怎么还有一张银票?”
听到这声惊呼,百叶秦海他们都忍不住凑过来围观:“少夫人,这是多大面额的银票?”
“足足一百两!”颜芝仪虽然坐拥巨款,可颜老爷颜太太给她的都是大小不一的银锭。
古代的银票根本不像电视剧里的那么使用方便,因为朝廷认可的货币只有铜钱和金银,银票只是各大钱庄私自发行的,把钱存进去钱庄,就能得到相应面额的银票,持银票的人可以在其名下任意一家钱庄兑现,所以实际用途大概相当于现代支票。
在去钱庄把钱兑出来之前,银票就是一张废纸。
虽然古代银票不像现代支票兑换那样要审核各种签字手续,但是私人钱庄也不像银行那样靠谱,钱庄没有政府背景,随时有可能破产跑路、或者是犯了事被查封,因此兑换银票的风险极大,这玩意儿根本不可能直接用来交易。
以至于颜芝仪长这么大,才第一次摸到传说中的银票,双手忍不住在纸面上小心翼翼摩挲,感受着土豪的快乐,却毫无预兆听到陆时寒慢悠悠的声音,“一个无条件的要求?”
颜芝仪:啊这……
一时竟不知道该郁闷还是开心了,虽然输了赌约,却得到了一百两巨款啊!
陆时寒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笑着提醒道:“看看岳父写了什么吧,可能信中有交代这笔钱的用意。”
他都不再计较,颜芝仪自然乐得把输了的事抛之脑后,愉快的展开信纸,一边阅读一边信心十足,“说不定我爹觉得我很有志气,特意送来银票鼓励我好好干呢。”
陆时寒笑而不语,他总觉得以岳父岳母恨不得把仪儿藏在怀里的保护欲,不像是会支持她出来做生意的样子,但她这么的兴致勃勃,他也不想贸然叫她扫兴,只是温声道:“看看就知道了。”
颜芝仪很大度的把手往他前面挪了挪,邀请道:“我们一起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