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九感受到权力和地位的差距,心里暗暗打了个主意。人声嘈杂之下,她凑到马氏耳根子旁边,轻悄悄地笃定道:“母亲,孩儿真心想嫁给三皇子。母亲可有办法?”
齐元帝年轻,龙体康健,太子虽已立,却终归是先帝遗旨所定,并非皇帝自愿。等到齐元帝在位三十年,以三十年为分界,便有权废除先帝的立储遗旨。严九早知道三皇子背后的人脉,未来他成为太子爷不是没有可能。
严九没想到马氏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为娘懂你,知道你愿意往上爬,因此娘亲不带你姐姐,而是带你来,就是为了等你这句话呢。”
没想到母亲是故意叫她来讨好太子妃的!严九心头的怒火消散了大半。
“放心,母亲都为你安排好了。我已得贤妃娘娘许诺,事成之后,她必会给你一个名分。”
严九闻言喜不自胜,她左顾右盼地去找裘萱,看见她和一个三品御史的官家女儿走在最后头,又不禁神气了半分。裘萱恐怕不知道,那位宋御史的女儿宋凝,因为她哥哥与太子妃的那点不可言传的事情,被严九耻笑了好些日子呢。
严九如今心里只想着自己能成为三皇妃,让她好好后悔从前没能对她更遵从些。
马氏耳根子一动,她听见兵部侍郎内子元氏的声音了。
贤妃娘娘心善,怕马氏一人应付太子妃会过于费心神,便找来了元氏。元氏的丈夫是兵部侍郎胡久林,胡久林是太子妃父亲柳誉的门生,元氏与太子妃说话,便比别人都多了那么几分亲切之感。
坤宁长公主带着晏惊庭,同虞常在、辛夷夫人从西御花园的方向而来,和女眷们迎面碰上,得了女眷们的请安,便都活络起来,加入了赏花的队伍。
柳蕴娇还是头一次见到虞常在和辛夷夫人。坤宁长公主对她的敌意消减了许多,当着众人的面,和善地同柳蕴娇寒暄了三两句。晏惊庭一见到柳蕴娇便想钻到柳蕴娇怀里,奶声奶气地叫着“皇嫂抱”,只是被坤宁拦住:“庭儿,你皇嫂今日要带着客人们游园子,你不可以上去捣乱哦。”
自此,东御花园的人越来越多了。
同一时间,迎事殿正厅外摆了许多桌子凳子,每个桌上一壶刚沏的新茶,四只茶杯。
“等等等等……小丫头!你多放了一只杯子!所有的桌子上都是四只茶杯,你却多放了一只在这里,这张桌子上,现在有五个茶杯了,不协调,不对称,你赶紧收走收走!”
大伙儿不用看,都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
“老贺啊,大家吃个茶水,没必要这么苛刻吧?”
众人乐呵呵的,本来还有些尴尬的气氛都被笑声消散了。
“贺大人不愧为我朝礼部尚书,众所周知,我朝礼部尚书讲规矩,佐细节,凡事还偏偏要讲究一个对称。”宋御史指着贺南山的身子,抚掌笑道。
“宋玉则,你莫非今日出门之前没有发觉自己的衣领没有翻平实吗?左边高,右边矮,本官当真是看不下去了!快赶紧好好翻翻,莫让本官亲自动手给你翻衣领。”
宋玉则一张老脸挂不住了,当即把自己的衣领整好。昨夜他宿在大夫人房中,为的是给宋凝这丫头看看自己对她生母的宠爱,哪知大夫人不如媚人半分体贴,早上敷衍了事地将他送走,连衣领都没给他好好翻匀称!
他倒真不该出声的!这贺南山怼起人来不看身份也不看场合,只要不符合礼仪,或者哪里他看不惯,他定是要当场给你指出来,不管多么落人面子。贺南山这般死板,一根筋的性子,反而叫皇帝赞赏有加,他坐稳了礼部尚书,便没人敢往礼部尚书这个官位上凑。贺南山活像一本会行走的晏楚礼律教科书,谁敢说自己从事礼仪比他更周到。
贺南山倒是个偏心太子爷的,太子爷多日不来上朝,没见他吭声一句!就仿佛太子缺朝是符合晏楚条例的。
那被点名的宫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泪莹莹要掉出水珠来,“奴婢方、方才数过,一共是……是二十九位大臣,奴婢不敢少放一只茶杯……请贺大人恕罪!”
贺南山丝毫不因为宫婢的眼泪而退让,愣是亲手将多余的那个茶杯收走,放在小宫婢手托的空盘之上,这才神色和缓些,挥了挥袖子:“下去吧!这个茶杯算本官的,本官少喝一杯就是了。”
宫婢哭哭啼啼的,十分伤心,端着孤零零的一个茶杯退下。
晏惊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神色有些不自在。现在距离午时开宴只有半个时辰,怎的不见皇兄?
吴太傅走近晏惊远,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询问:“三皇子,可知太子现在在何处?”
宋玉则耳根子一动,下意识地看向贺南山。现下本该太子接待群臣,他却不知所踪,这岂不是于礼仪所不容?
“本宫不知。皇兄许是去安排使者们入席之琐事了。”晏惊远摇摇头。
吴太傅淡淡一笑,神色自如地道:“既然太子殿下不在,这赏茶的命令,不如就由三皇子代下吧。贺大人,众臣们畅谈了许久,现在都口干舌燥了。太子殿下未在茶宴上,我等也无法得太子殿下的赏茶令,岂能一直干坐着望梅止渴不成?”
“是啊,天气炎热,口干舌燥了。”众臣纷纷认同。
宋玉则算是找到机会反击,他昂首放声道:“贺大人,三皇子代太子下赏茶令,不违反律令吧?六年前太子殿下大败天玄,天玄与我朝签订了和平协约,因此才有了接风宴这么一件大事。接风宴是六年前才有的,茶宴也是因接风宴才得以衍生,这后来才发生的事情,总不能早就被老祖宗写进了我朝礼仪律令里吧?您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