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山走出宴席,皱着眉扁着嘴,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着元氏道:“元氏,你可否把你头上一侧的两根簪子拔下来一根,插到另一侧?你这样不对称不协调的打扮,本官看了着实难受。”
元氏险些气哭,她与马氏正辩着,她头上的装束,关贺南山什么事?可自己在贺南山的威严之下,除了按照他说的去做,还能怎样?
马氏则多了几分得意的滋味,这贺南山就是个偏执只认死理的,定是方才的争论让他心中有了分辨,他才出来抹元氏的面子,实则给马氏撑腰。
“跪要有跪相,你们二人都瘫着身子倒向一旁,着实是对上座的不敬。况且你二位如今都是太子妃的被告人,不可一前一后跪着,必须跪在同一排,丝毫的错落都不可有。”
“还有你,你与被告人有亲属关系,你的口供并不可信,回到座位上去。”
严九心中一吓,垂着头退到旁边去了。
贺南山才不管这些人对他有什么不舒坦的看法,他只管礼节到位,不到位的,定纠正。
贺南山纠正来纠正去,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
柳蕴娇待贺南山消停了,才道:“本宫尚未说出你们名字的时候,你们却自己站出来了,说明你们心中也知难逃干系。而本宫尚未审讯你们,你们便互相指证对方,内讧内斗,像极了人发起疯来口不择言的模样,虽说指证的话语都是本宫亲耳听到的,可本宫一人之证言,不可说服大众。”柳蕴娇疯狂暗示。
严九憎恨元氏,更多的是心疼自己。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娘亲往后在贤妃娘娘面前定是说不上话的,指不定还会厌恶娘亲,娘亲之前为自己谋求的三皇子婚事岂不是也泡汤了!
这元氏善于诡辩,太子妃更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如今看起来贺南山也要插上一脚,严九分外担忧自己的处境。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找裘萱的身影,裘萱是礼部侍郎的娇女,若她能恳请礼部侍郎劝说贺南山,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机。结果严九只看到裘萱一脸冷漠的表情。
胡久林跪下替元氏求情,“皇后娘娘明鉴,凡事要讲究个证据,如今此事无人证物证,要断起来恐怕比登天还难。内子不懂事,若说出什么让太子妃娘娘不悦的话,下官替内子赔罪,只是莫要因为此等小事,伤了君臣和气啊!”
“胡大人,蓄意挑起两国矛盾,陷害他人于不义,你说这是小事?”贺南山翻了个白眼,继而面对端懿皇后鞠了一躬:“皇后娘娘,恕微臣举证太迟,微臣可为太子妃娘娘作证,这两位被告,没有一个是冤枉的。事发之时微臣正在紫秋河边的茅房如厕,而元氏、马氏与太子妃娘娘就在河对岸。元氏马氏将太子妃调离人群,私下里合计起来谋害太子妃。两人一口一个天玄居心叵测,话语中撺掇着太子妃娘娘在接风宴上大放厥词。试问,若太子妃真的受了两人的蛊惑说出那样大逆不道之言,伤害两国和气,定是要被下罪的。而元氏马氏仅以两张尖牙利嘴来说服娘娘,若娘娘当场追究起来,她们二人一口咬定从未说过此事,娘娘开脱不成,头上恐怕还要多一宗诬陷之罪。”
说着,贺南山眯着眼笑了起来,“微臣,也有人证。”
贺南山一双老狐狸一样的眼睛瞅到吴太傅身上,“那时候,微臣在茅厕里,但是茅厕年久失修,木板的洞眼儿大着呢,微臣就看到茅厕旁边,吴太傅也蹲在草丛里拉屎。”
被点名的吴太傅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浑浊的双眼蕴着尴尬的怒气,“贺南山,你休要辱没老夫的面子!”
贺南山笑得乐呵,看到吴太傅气得跳脚,他似乎愈发开心。“吴太傅,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谁还能不拉屎放屁了?你看我大大方方说我如厕,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堪。不过在草丛里拉屎,的确拉低了太傅的身段,吴太傅没带手纸出来,还是拿草叶擦的屁股,抖了两下就站起来了。不能怪太傅,只怪东御花园里就一个茅厕,让本官占尽先机,抱歉了太傅。”
听贺南山这么一说,吴太傅身旁的人都不自觉地远离他一步。
“太傅就在本官旁边拉屎,本官隔着木板都将河对岸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太傅耳聪目明,自然也是没有漏过的。所以本官便笃定太傅也是人证,太傅,不如你再来与大家解释一番吧。”贺南山回到席间,刚要拿起茶杯喝一口,似乎想到什么,面色一变,朝柳蕴娇愤愤看了一眼,又把茶杯放下来了。
这小妮子,年纪轻轻,就知道算计他!她是早就摸透了自己的性子,故意找丫鬟多放了一个杯子,好叫他难受,只能差人收走。收走了茶杯,贺南山不得水喝,口渴之际,小丫鬟将功补过送上茶水给他,他不推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到这儿就入了小妮子的套了,茶水里有泻药,他又知道东御花园有个被人遗忘的茅厕,秉着就近解决的心态,自然就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怪不得那小妮子故意将马氏元氏的身份清清楚楚点了一遍,就是点给贺南山听的!
贺南山欣赏太子妃之际,心头也有些恼怒。自己这么一把年纪,还被小丫头摆布了?
吴太傅心头怒火中烧。贺南山这个老人精,他竟早就发现自己在监视他,如今反过来算计自己。他可不是去什么草丛里如厕,被贺南山这样一摆,也必须是如此了。否则堂堂一介太傅监视礼部尚书的流言传了出去,他要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