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惊寒脸上有些疲惫,无奈地摇头,“江指挥使有老太君的守护,纯良真善,不知晓这些事,也属正常。如今江指挥使与孤和太子妃同行,许多政事,孤不会避开江指挥使,反而,孤更希望江指挥使能让江太君有所知晓,免得还要老人家劳动筋骨,费力气拨云见雾。她老人家,向来是个喜欢打听的。”
说到老太君,他紧绷的脸上总算有些松懈。
“多谢殿下。卑职洗耳恭听。”
第132章苍叶之疑若说连宋凝那黄毛丫头都能查……
马车里的行李溢出浓浓的药香,这都是柳蕴娇按照平阳封主给的药方子,差人抓了几味野外难以寻得的带在身边。
江域和晏惊寒的聊天,比柳蕴娇和他聊的深层次太多了。从战场到朝堂,到底下盘根错节复杂的关系,柳蕴娇听着听着,脑袋转速渐渐跟不上了,最后竟在浓浓药香中睡了过去。
江域和晏惊寒的对话因此停顿了片刻。江域低下头,余光看到晏惊寒动作轻柔地把柳蕴娇的身子扶靠在他的肩头。入秋了,天色一晚便有些见凉,素日冷漠疏离又耿直不屈的太子爷,竟不知从哪里摸出块毯子,给太子妃盖在身上。
她真羡慕太子妃,嫁对了人。
江域的心里忽然有些堵,就像被一只手用力搓圆捏扁似的。
她看向马车外面,日月就在马车前方不远,她想着,自己曾与他一起出生入死,斩将杀敌,分明是刀尖舔血的交情了,可他从来没有靠近过她。
江域还记得,从边关回来,面圣的前一天,她急匆匆跑去找日月,问他为什么拒绝了陛下的封赏。
日月笑着说:“你不负老太君的期望,自己谋得了指挥使,我日月,打心底里替江域骄傲,替江域开心。你是江家的独女,你有了官职,是家门锦上添花。而我,卑贱草莽之身,平素独来独往惯了,天地间只我一人,若被官位束缚在这小小京城,我……会不习惯。”
那时候,他把她的名字咬得清晰且郑重。
江域只当日月是怯怕官场,后来,江域才知道,那天,是他单方面,无声地,向她道别。
把她名字咬得那么郑重,江域姑且自恋地认为,是他愿意记住她的名字,道一声,妥善珍重吧。
怕吵着睡熟娴静的柳蕴娇,晏惊寒声音放得很轻:“江指挥使见笑了。她……素来如此。”
江域笑笑,摇了摇头,“殿下见外了。老太君派我来保护太子妃的安全,定是有殿下的授意,于这一层面,于国家,江域是殿下和太子妃的奴才;此外,太子妃良善聪慧,胸怀正道,足智多谋,江域早已折服在太子妃的人格魅力之下,早已将她视作我的朋友。于公于私,都没有见外的必要。”
“嗯。”他也不多做闲聊,“至于这些流民,他们规模比孤预计的要大,脚程也比孤预计的更快,孤不能坐视不管了。孤马上身至金河,京城这头,总得有人给孤借把风。既然此事是贤妃瞒着太傅做的,贤妃身处宫中,宫外之事免不得顾不全,孤决定让太傅帮贤妃一把。”
江域没说什么,太子爷经常使些借刀杀人的把戏,战场上朝堂里她都见得多了。
淑娴宫。
晴珈把深夜到访的吴太傅送了出宫,回来却仍看到自家主子脸色一片铁青。
宫里众奴才都跪在地上,各个肩头发耸,还有细弱的抽泣声。
是啊,面对贤妃娘娘的震怒,这些人如何能不怕呢?
晴珈到底是看不过去了,替贤妃做主,把这些奴才都挥退下去。
苍叶美眸怒火正盛,看到晴珈,却也冷静了几分。
“今儿个本宫不得片刻的安生。先是花园挖出宋凝的尸首,后是吴岳要来分一杯羹,都当本宫是软柿子好捏?那宋玉则贪得无厌,不知侵吞了脏财,如今他死了女儿,竟没有身为人父丧女的悲哀,只知一味地问本宫要赔偿。”
那宋凝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宫里,还没调查清楚,本就晦气,宋玉则又来犯上她,拿走了她宫里几十件值钱的东西。这宋姓硕鼠,浸淫贪污多年,眼神精得很,拿走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稀有物,稍微次点的他都能略过。提起这个,苍叶就肉痛。
这也就罢了,最令苍叶生气的,却是吴岳。
“晴珈,宫里这批人,是该换了。本宫身在宫内,没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给那么多流民办理通牒,吴太傅倒是会做生意,本宫花的大价钱安置流民,他去伪造些通牒便能分本宫一杯羹。此人真不知廉耻,自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好事净能落到他头上。”
若是没有太傅横插一脚,数以万计的流民,能为她和三皇子所用的,至少有五万之多。
这些人,要挟持住皇城里任何一个没有兵马的人,都绰绰有余。
但吴岳搅了进来,那五万的兵马,落到她和三儿头上的,竟被生生砍去了一半。
她需要冷静,谋算如何化解。
晴珈叹了口气,几步上前,跪在贤妃脚边,“娘娘,您何必要气坏自己的身子呢,事已至此,也只能按照太傅说的去做了。娘娘,您难道没想过,淑娴宫中的下人虽换得勤,可我们无一日不在太傅的监视之下,太傅既然已经对娘娘起了疑心,难道就不会在娘娘新挑选进来的人里安插眼线?”
苍叶忽然想到什么,心底一凉,猛地看向晴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