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伺候爷睡觉呢?”百里决明故意说烂话,“爷有个见不得人的嗜好,就是好男风。我看你这人懂眼色,会说话,身条儿勉强看得过去,颇合我心意。晚上你来伺候,愿不愿意?”
空气滚烫,四下静寂。男人缓缓抬起眼,他漆黑的眼眸专注而深沉,隐隐有烈焰般的迷狂。被这样的双眼望着,没有人会不相信自己被他衷心热爱。百里决明望着他的眼瞳,莫名觉得自己不是鬼怪,而是什么普渡众生的活神仙。他奶奶的,百里决明不由得暗骂,这小子搞什么鬼?
只见莲心火焰照耀着他的铁面具,光华璀璨。
他微笑着开口,一字一句。
“求之不得。”
终于,百里决明确信了一件事。
这人脑子的确有病。
——————————
喻听秋出剑了,杀气扑面而来。她奔跑,剑锋撩过破碎的衣袖,比霜雪还寒冷的剑光笼上谢岑关的脸。这一刻谢岑关仿佛看见一只凶猛的豹子,剑是她锋利的獠牙。致命、危险,又肃杀。谢岑关迅速矮身捡起地上的短刀,避让剑锋,一转身,刀刃压上剑尖。
他们隔着刀剑相互对视,女孩儿的眼神也像一只猛兽,谢岑关发誓如果他现在短刀脱手,喻听秋一定会生撕了他。二人移步间已经交换了位置,铁器在瞬息之中已经相撞了数十次,冷铁的光芒迸溅如雪。无法看清他们的步伐,更无法看清他们手中的刀剑,两个人都达到了难以置信的高速,速度太快,以至于谢岑关忘记用术法。
很难相信喻听秋的剑技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原先听闻喻家一对兄妹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大哥剑技入不了品,二妹堪堪够上第九品守拙。而今一看,喻听秋的剑技颇有挨上第七品斗力的景象。实力不如谢岑关,可是这样的感觉是他第一次有。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剑,杀气这样纯粹,好像它存在,只是为了斩人。
“喻丫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两个人第一次分开,一息的时间不到,又如猛兽般相扑。
“我说了,你儿子把我关在这里,他每天都会唤醒一些鬼怪,第一天一只,第二天两只,第三天增加到五只,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多,第三十一天,他唤醒了整整五十只。他要我和它们厮杀,如果前一天的鬼怪没有解决,就会成为第二天的负累。”喻听秋一剑斩在谢岑关刀上,刀在蜂鸣,谢岑关的虎口发麻。
从血淋淋的杀场淬炼出一把利刃,他这儿子真是个狠角色啊。谢岑关问:“那若是你打不过,怎么办?”
喻听秋哼了声,眉目忽然一挑,眼中猩红的杀意烽火般粲然。
“那就去死!”
她再次加快了速度,剑意杀气高涨,瞬间达到不可思议的高速。速度加上术法,她的剑招变得比鬼影还要诡异。谢岑关惊讶地发现她放弃了防守,只有这样才能让攻击达到最高速度。他的短刀对她造成了不少的伤口,但是她没有痛觉似的,在血光中扬起剑尖,刺入谢岑关的胸膛。
经脉被挑断,谢岑关的行动受到了影响。他不再迎战,狸猫一样退入了黑暗。喻听秋带来的那盏灯被吹灭,四下里被浓稠的黑暗包裹住,仿佛泡在漆黑的浓浆里。铃铛声响起了,和穆知深遇见的招数一模一样,此起彼伏的铃声盖住了谢岑关的声息。
穆知深淡淡提醒:“要小心背后。”
喻听秋没理他。
“喻丫头,你修的什么剑?看起来不像是喻家剑法。”谢岑关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却辨不清是哪个方向
“你错了,它就是喻家剑法,”喻听秋冷冷地说,“只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入它的门庭。”
“好一个丫头,你修了无情剑?你不成亲了么,姑父听说你有个未婚夫。”
“未婚夫?”喻听秋笑了,然而没有一点笑意,“很好,杀了他,用他的血证我的太上忘情道!”
穆知深:“……”
“我要出招了哦。”谢岑关说。
“好巧,我也出招了。”喻听秋面无表情。
就在一刹那间,谢岑关感到了严霜般的剑意向他袭来。他蓦然眸子一缩,这个丫头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方位?
然而下一刻,耀眼的剑光在眼前展开,飞剑高速运转,以至于肉眼无法辨清它实际的位置和它留下的虚影。那些影子排列在一起,犹如孔雀灿烂的翎羽,射遍第五狱的每一个角落。所有铃铛在顷刻间应声炸响,这个疯狂的女人,她当然不知道谢岑关到底在哪里,她只是用了最简单的办法——破坏所有的铃铛。然而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就算是第六品小巧,也无法让飞剑的速度快到如此惊人的地步。
只有一个解释,她强行提升了自己的品级。
她以剑抵着谢岑关的眉间,嘴角缓缓淌下鲜血。
她说:“你输了。”
谢岑关皱眉,“你不疼么?”
品级提升,经脉受损,必然遭受术法的反噬。那样的痛苦无异于千刀万剐,谢岑关看着她,表情很凝重。
“疼?”喻听秋想了想,“抱歉,我失去痛觉很久了,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谢岑关终于知道她是怎么打赢那些鬼怪的了,他看见她手腕上的伤疤,破碎的衣袂下腰侧的疤痕,还有裤子破洞处还未掉痂的伤口。她失去了痛觉,即使遍体鳞伤也能够挥剑。谢寻微的医术超乎寻常,只要没有伤及命脉,他就能为她迅速止血,为她疗伤。她不断挥剑,不断受伤,谢寻微不断让她重新站起来,于是才有今天的无情剑——喻听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