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沈矜说,“你已经体悟到处世之道了。”
沈育收了文章,沿着书院回廊漫不经心地散步,不知不觉走到后院墙根下,榆柳掩映,是处荫蔽。
他坐在柳树下,重新将纸张展开,柳枝间零落的日光缓慢阅读过字里行间。
全是梁珩的影子。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谁都懂得这个道理,但沈育想,至少不应该闹得这样不愉快。在梁珩最害怕的时候,或许有他留在身边,才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梁珩从此记恨上他,怎么办?
虽然是只兔子——沈育想起他第一次教训梁珩,得到对方怒目而视——也是只会咬人的兔子。
一墙之隔,忽然有人语夹杂在季夏虫鸣中,传进沈育耳朵。
“你这样,谁会开心?搅得大家都学不好!”
“我开心啊,我可开心了。晏儿,你理理我,我也很寂寞的。”
“我告诉你,再这样我还回家里去,不来学塾了!有你一天,就没有我!”
墙对面是处荒宅,以前常有学生翻墙过去,玩闹也好,做些隐秘的事也罢。沈育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回忆出门前看没看过黄历,怎么今天总给他撞见不该撞见的事?
第34章品藻册
尽管晏然是个瘦猴儿,怒气上头时,也是能徒手翻墙的,蹬着学生们搭出来的简易梯子,落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济河身手比他好得多,却不敢追上去,纵身跃下墙头,晏然已消失在转角。穆济河一回头,就看见柳树下的沈育。
沈育举手投降,无辜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穆济河与周纡不同之处就在于,周纡胆小谨慎,有时迂回过头,穆济河却直来直去,从来不屑遮遮掩掩。他在沈育旁边席地坐下,像头因为守护的花一直不开而得不到花蜜,饥肠辘辘又小心翼翼的熊。
“你怎么回事?”沈育感到好笑。晏然与穆济河都是他的好友,两人闹起别扭来,他一时说不好更偏向谁。
穆济河粗声粗气道:“和你说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
“我明明只是想让他开心,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反而叫他见着我就生气。你懂吗?”
“我懂啊,”沈育说,“我也会讨厌惹他生气的自己。”
穆济河叹口气:“酸死人了,说句正常话吧。正常人这时候不是该骂我,是不是有毛病吗?沈育你怎么回事,你凭什么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