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珩抱膝坐在养室殿窗前,砖石地板冰凉。稀薄的日光透过菱格,刺绣般在他脸颊上交织出阴影。
颓丧与疲惫都安分潜藏在皮肉之下,缓慢吸收进血液,流回胸腔。这一过程完成后,梁珩就能短暂地恢复正常,信州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并且作为一个哑巴忠实地陪伴左右。
有人慢慢靠近,窗下映出他的影子。
梁珩以为是信州,直到沈育跪在他身边,一手覆上他膝头。
“……”梁珩盯着沈育双眼,迎着光线,他的眼睛剔透澄澈,如同山泉,“我很少这样的,你别怕。”
沈育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收起了这段时间里令梁珩束手无策的尖刺。
他靠得很近,轻声问:“这是什么?”
梁珩瞥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但他刚发泄一通,此时脑中空空如也,反应也慢了一拍:“是……是金玺。”
继而他想到,沈育怎么会发现金玺?
“我初回望都城,邓飏告诉我,”沈育覆在梁珩膝上的手,力道不大,却令他无法侧身回避,“金玺为窃国之贼所盗,王失金玺,令无所出,朝政一时瘫痪。可是今天我却在王寝殿侧畔找到金玺,请您告诉我,难道是窃国大盗又将之归还了回来?”
梁珩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我原来也这么想的……谁知他们都不在乎呢?”
他伸手碰碰沈育的肩,见他终于不躲了,又谨慎地将自己塞进他怀里。“对不起。”梁珩掐着沈育肩膀,像要撬开他的外壳,剖出血淋淋的真心。
怀中的脊背如一道瘦岭,沈育手掌慢慢摩挲:“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什么事?”
“配殿里的杂碎。”
“……”
“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沈育随意似地问。
梁珩坐直了,盯着他双眼。
“陛下?”
外廊牛仕达粗声请见。
“我不愿见他,”梁珩说,“你将他赶走,我就告诉你。”
沈育二话不说,提剑出去,不多时外面吵闹起来。牛仕达气焰嚣张,说话像吵架,却几乎听不见沈育的声音,紧接着有拔剑的铮然之响。廊外便安静了。
接着便是邹昉并几个台卫被沈育传上殿,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