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还没能完全想通,困惑地转头再看向菩檀他们时,那里的人影已经消失了,他不由地慌乱起来,赶忙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奈何可能是刚刚用眼过度,灰蒙蒙的视力逐渐变黑,最后变成和之前一样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只是面前的数目太多,几次都将金猊身上的衣服划破了,更有树枝莫名伸出来,蹭过金猊的脸。
摸着脸颊上的刺痛,有一点湿润在手指上,竟然是出血了。
走出林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檀香味,那家伙应该就在附近吧,虽然气愤,金猊却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只是他自己不会承认罢了。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厌烦,菩檀伸过禅杖到刚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人面前。
金猊握住禅杖倔强的不肯说话,他是被谁害得,要不是这家伙和女人私会,他又怎么会跑去偷看,不过刚刚那树枝的声响,究竟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在附近。
他握住禅杖,慢慢地跟着菩檀走着,耳朵又仔细的辨认了一下,不过不知道是听觉再度失灵,还是真的只是他敏感,他之后就再没听到过任何的异响。
菩檀将金猊送回屋子里,把他带到他常坐的位置,用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
再度失去视觉的金猊,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来自菩檀的视线,对方的视线算不上灼热,但那仿佛看透一切,好像已经洞察到金猊偷听的视线却很锐利,当然也或许是金猊自己心虚。
被看到脸红,甚至不知所措开始烦躁的金猊没好气的道:“你看什么?”
“你知道我在看你?”平淡无波的语气,让金猊的心中一震,继而心狂跳起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猊攥紧了拳头,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朝着菩檀的方向抓过去,竟然真的被他抓住了对方的手,事实上不是他瞎猫碰到死老鼠,而是菩檀看出了金猊攻击的心思,先他一步伸手握住了金猊的手。
“你干什么?”金猊气喘着喊道,被握住的手臂因为气愤而颤抖着。
菩檀不松手,也不说话,眼睛还是定定的盯着眼前面红耳赤的人,就在金猊被对方盯得要歇斯底里之时,菩檀柔声问:“施主是刚刚在林子里迷路被吓到了吗?所以情绪不稳。”
他的语气语调都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带着他出家人特有的那种看破红尘的笃定淡然,金猊蹙眉,莫名的有种菩檀突然变了一个人的感觉,刚刚那个让他几近抓狂的男人,太像月圆夜晚的那个混蛋,而此刻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每天为自己诵经驱邪的住持大师。
“你还是先坐下来吧,本僧为你诵经,这样你才能好得更快。”菩檀不等金猊回答,手掌按在他的肩头,把他再度压坐下去,动作并不强硬,金猊却也无法反抗。
菩檀的手厚实温和,说话的声音幽幽地带着关怀之意,金猊迷迷煳煳地就安静镇定了下来,甚至觉得刚刚自己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看不见,只是感觉到被菩檀注视着,他就几近狂乱起来,这也太夸张了,可是他刚刚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细想下去,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传来的是金猊这段时间最熟悉的佛音,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其实是现在的这种低低淳淳的声音,如泉水流淌过最燥热的身体,不但从身体上洗刷了污垢,更让那颗烦躁狂乱的心静了下来,浑身舒畅。
不知道过了多久,每次听到菩檀诵经的声音,金猊对时间就完全没有概念,仿佛天地万物都不重要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切都摒除在了心门之外。
金猊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烦躁的情绪在佛音中慢慢驱散,他缓缓睁开因为舒服而不自觉合上的双眼,眼前的漆黑一片再度不见了,那种朦胧的灰蒙蒙的一片占据在眼前,他知道他又恢复了一些视力。
第二十章寺中有事
视线不自觉地就去捕捉了声音的来源,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穿着一身白色僧袍的光头和尚,和尚的面色略显青白,轮廓分明的脸庞十分英气,闭着的双眼敛去眼中的情绪,笔直的鼻梁下,薄厚适度的嘴唇上下轻碰,从每次的触碰中,发出洗涤人心灵的禅语佛音。
他手掌厚实而充满着力量,晶莹圆润的佛珠在他的手指中一颗颗滑过,好像每一颗佛珠在被手指拨弄的同时,都散发出了一串串的佛经。
就外貌而言,菩檀属于英俊的,不过他过度认真的诵经表情,在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出几分庄严和肃穆,微动的嘴角流泻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慈善来,让人既想靠近,又不敢轻易靠近。
这个人和心中那个让金猊惧怕的圆月恶魔显然是完全不同的,这是金猊来凌佛寺后第一次真正的用眼睛看这个人。
虽然由于视力还没有完全的恢复,面前的男人无法看得十分清晰,但是以两人面对面的这种距离,也已经看得比较真切了。
金猊的视线慢慢的被菩檀手臂白僧袍上的一块颜色吸引,灰蒙蒙的视野里,有一块地方的颜色还是显出了几分刺目。
菩檀的右手上臂,接近肩膀的地方,有一滩赤红的血迹,侵染了白色的僧袍,突兀而醒目,血迹的周围颜色更深一些呈褐色,中间的部位则是鲜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