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旦带着先行部队早走了一天,加上本身他们联结速度快、距离长,已经和后续群众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隧道外的海洋不知散着哪儿的光,不分白天黑夜地亮着,好在薛旦和李九并不需要计算时间。
他们两个长时间在亚陵山区风餐露宿,早已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钟和直觉。
隧道的形状并不规则,薛旦窝在刚刚好形成适合躺靠的弯角处,拿着布包把头一蒙,准备休息。
他头脑中的意识还很清醒,薛旦闭着眼睛,活跃的思维开始给他一件件掏出最近的紧要事:
再走几天补给就要跟不上了,然而他们在隧道里并没有看到能够获得食物和淡水的希望。
对了,不知道为什么,奥利德竟然一定要跟着先遣队走。
他每天都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薛旦想起第一天晚上,他们先遣队的这些人已经睡下了,三更半夜的,薛旦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吓得他悄悄扯下头上的布包。
结果他就看见白天落下的奥利德憋着气、踮着脚,一头栽在队伍中间,胸膛还在一下下快速起伏。
鲍雷顿不是要杀了他?奥利德还肯跟着先遣队走。
隧道上方游过一只巨兽,哗啦啦的水流声和震荡声让薛旦心中止不住地升起危险感。
先遣队里的这几个东南移民薛旦都不熟悉,反正厄洛海区的人看他估计也不顺眼,他也没想着跟人家搭话。
说起来,好在这几个东南移民都是女性,不然万一只有他们几个找到了落脚点,连繁衍都繁衍不了。
说到繁衍——
他第一次看见卢卡斯的时候,对卢卡斯是什么感觉?
锋利、薄情、危险,但是长得挺好看。
“您是东南两区的人?”
他记得卢卡斯正在他诊所的小院子里看书——对了,那阵儿还有纸质书这玩意——
卢卡斯穿着白褂子,靠在他那装修得像民宿一样的小屋外头,小辫子搭在肩膀上。
见到薛旦来,他把书轻轻扣拢,低头迈下门口的台阶,微微躬身,伸出手。
“是,我是薛旦,菲琉墨尔介绍来的。”薛旦还有些生疏地握住他的手——
不算光滑的皮肤、有些硌手的骨头、微凉的体温,“听说您有治疗间歇性发狂的办法。”
卢卡斯礼貌地微笑:“您先请进,我们到屋里去谈。”他松开手,回身走上台阶,为薛旦打开诊所的木门。
薛旦走进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偏了点头。
他不小心就着清晨的日光看到了卢卡斯注视着他的绿眼睛。
薛旦多看了两秒。
这时颇为风流的卢卡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发展的可能性,他不动声色地冲薛旦笑了笑。
薛旦瞥了瞥他含着笑的嘴角,没什么表示,把头又转回去了。
卢卡斯关上诊所的门,回身和薛旦谈话时,眉眼神态发生了一点微妙的转变。
他引薛旦在小圆桌两边坐下,走去给客人倒了一杯水,推到薛旦面前,眼角弯的弧度大了些:“不知道您喝不喝得惯咖啡,就只倒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