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林微夏拧开碘伏瓶盖,把棉签插进瓶子的时候,身后有道压迫性的影子挨过来,袖子挨着她的衣袖而过,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她面前经过。
林微夏看见宁朝正歪七扭八地往脸上糊药,轻叹了一口气:“我帮你吧。”
林微夏举着棉签,挪了一下凳子,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她正要往宁朝的伤口涂药,一道冰茬似的冷冽声音传来,像冬天里的一记闷雷:
“宁朝,出来一下。”
林微夏的手抖了一下,碘伏液顺着棉签滴落到针织衫的衣摆上,立刻晕染出一朵花来,她抬眼看过去,班盛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半张凌厉的脸藏在阴影里,视线相接,他的眼睛像深色的海,看一眼,便能将人吞噬得一干二净。
宁朝站起来,一脚踹开凳子,转过身边向班盛的方向走边调侃:“稀奇,你这种a生不是最不屑同我们这种人说话的吗?”
宁朝还在那说着话,班盛散漫地倚在墙边,眼睛只看着她,手中的打火机时不时从虎口蹿出一簇火苗,好似要划破他眼底的某种情绪。
到底帮宁朝涂药没涂成,他人跟着班盛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中午吃完饭后,林微夏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柳思嘉捧着一罐指甲油过来坐在她对面开始涂指甲,她吹了吹指甲上面的豆沙红,开口:“微夏,你还会帮我追班盛的对吧,明天——”
“思嘉,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办法帮你了。”林微夏幽长的睫毛抬起。
柳思嘉正专心给食指上她喜欢的亮片,闻言手一歪,亮晶晶的细片连带指甲油全弄出边界。她一向笃定林微夏会帮她忙,忽然被拒绝,柳思嘉红唇动了动,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现在连柳思嘉也撬不动她了。
林微夏抽出一张纸巾,牵过柳思嘉的手,垂下眼认真且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手指上出界的指甲油,语调缓慢:
“语文老师举荐了我参加全国诗歌大赛,而且课业繁忙,这段时间我可能陪不了你了,篮球社那边也去不了了。”
林微夏确实要参加诗歌比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消化了一下,她只是作文好一点,但从来没有写过诗,不知道怎么做准备。
好在刘希平鼓励她:“你文采不错可以试试,而且写诗很有趣也很简单,把你看到的想表达的写出来就好了。”
柳思嘉挑了一下眉,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理解,那你好好准备,以后我就可以出去说我姐妹不仅长得漂亮还会写诗。”
“瞎讲。”林微夏笑着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晚上回到家,林微夏打开电脑试着写了几句,觉得不满意又按了删除键。关掉页面后,又浏览了一下学校的论坛和贴吧,刚好浏览器自动保存了历史浏览网址,林微夏顺登进了那个叫 y c h的网站。
网站依然是一片漆黑,冰冷的压抑感,访问人数增多了五十,但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林微夏正要退出去时,忽然发现多了两个帖子。
id名为溺水的蘑菇发帖,时间是上个月:
我恨这里的一切。
好想离开这里。
无人跟帖,像是在自说自话,配图是一张走廊的过道,冷色调的蓝色,墙壁上挂了深高的标语。林微夏蹙眉,她好像没见过学校有这样的地方,最后点开id名为溺水的蘑菇的主页,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了。
林微夏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看了很久,把那张照片点了保存。
自从林微夏不掺在柳思嘉和班盛之间,并多次躲开他之后,心里轻松了不少。偶尔会听方茉很夸张地说班盛和柳思嘉又单独待一块啦,那个学姐又重新来找他了之类的消息,林微夏听后一笑,脸上的表情却是疏离的。
气象局报道又一台风“鲨鱼”从琼海登陆,预计将会带来新一轮的强降雨和大幅降温,手机收件箱塞满了气象部门发来让市民远离海域,相关水上作业和过往船舶也会暂停等信息。
外面昏沉沉,乌云翻涌,教室里白天亮着照明灯,周五放学后,林微夏留在教室里写作业,收到姑妈电话,让她去十三中给高航送伞。
林微夏看一眼外面浓黑得要滴出水墨来的天空,站起来收拾东西背着书包准备出去。等走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风呼啸而过,扬起树叶飘在半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雨。
天空呈现一种浓稠的青灰色,冷风过境,空气骤然变冷。林微夏站在公交站台下等车,雨越下越密,马路上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飞驰而过。
风来得迅疾又猛烈,卷得林微夏手撑着的伞摇摇晃晃,以至于雨水打在林微夏的脖颈上顺着流进后背,冰冷的雨珠灌进皮肤里,让她由不得瑟缩了一下。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冲过来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停在她面前,白色的水汽腾空而上,听到刺耳的声音,林微夏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美艳的脸,是柳思嘉,美人的脸上升了点红晕,她冲这边喊:“微夏,去哪里,让班盛送你咯。”
林微夏摇了摇头,笑着拒绝:“不用,我坐公交就好。”
分不清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气氛一刹陷入冰冻,柳思嘉扭头看向另一边,男生懒散地靠在后座椅背上,指尖飞速地划着屏幕上玩游戏,并没有把眼神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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