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们忽然开口请罪,郅玄被从畅想中拉回,看到满脸愧疚的大匠,困惑地眨了眨眼。
负责工坊的下大夫也心生误会,满脸惭色,向郅玄拱手请罪。
“君上,臣未能详察,有罪!”
郅玄愈发感到困惑,明明是件好事,为何会突然请罪?
府令看出端倪,向郅玄低声解释,同时为下大夫说了几句好话。毕竟人是由他举荐,事情虽然没办好,求情几句,好歹能有转圜的余地。
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郅玄不由得摇头。
误会大了!
“此物正为所需,我甚是满意。尔等有功,当赏!”
误会解释清楚,下大夫和匠人们才敢松口气。
郅玄大手一挥,大手笔赏赐下大夫和匠人。
下大夫得赏十金,绢十匹,更有一枚玉环。
匠人们赏赐不一,大匠得粮和绢,其余匠人减半。帮工的仆役得粮,工坊中的奴隶也得一餐饱饭,可谓是皆大欢喜。
赏赐当场发下,众人都是喜气洋洋,连奴隶都是喜笑颜开。
“谢君上!”
赏赐结束之后,郅玄肃然神情,对工坊提出要求,既然成功炼出生铁,下一步就是扩大规模,提高产量。
地盘他有,矿场他有,人手他也有。
缺人给人,缺钱给钱,有其他要求,只要关乎冶炼,他都会尽量满意。
给出这么多,唯一的要求是工坊开足马力,尽可能快地完善冶炼技术,扩大生产规模。
他要大量的生铁,更要熟铁和钢。
工坊如何做他不管,如何选拔匠人他也不干预,总之,他只看结果。
“君上放心,臣一定做到!”下大夫郑重承诺,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国君赐玉是何等荣耀,士为知己者死,不能完成君上的要求,他情愿自己抹脖子!
好一条刚烈的汉子!
不等郅玄感叹完,大匠也当场表态,自今日起吃住都在工坊,几人轮换看守土窑,一定要炼出让郅玄满意的材料!
郅玄不懂冶炼工艺,只能向匠人们简单说明生铁、熟铁和钢的区别,重点讲明几种材料的用途。
“能得神兵利器?”
听郅玄提到钢刀,匠人们热血沸腾,甲士卒伍更是满脸激动,因兴奋面色潮红。
西原国军队本就实力强横,再配备削铁如泥的钢刀,岂非如虎添翼,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郅玄欣慰之余也有几分无奈。
他明明提到了铁锅和农具,结果有一个算一个,关注点都在武器上,为之奈何!
下大夫和匠人们表明心迹,当场立下军令状。仆役和奴隶们也暗下决心,必要竭尽所能,达成国君愿望。
原本工坊就十分忙碌,郅玄此行之后,坊内炉火日夜不熄,不久之后还出现了锻打声,可见众人工作热情之高。
身为封建奴隶主也不好如此压榨。
郅玄几次派人去工坊劝说,工作热情高是好事,但该休息也要休息。
匠人们当面领旨,答应得十分痛快。等传话的人离开,依旧我行我素,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们一定要炼出钢,要锻造出君上口中的神兵利器!
在信念驱使下,匠人们工作热情愈发高涨,派去劝说的人无功而返,更是起了反效果,几乎每去一次,匠人们留在工坊的时间就会越长。
内部的人知道实情,明白不是郅玄要求,而是工坊上下主动加班加点。
外部的人不知道,不免心生误会,加上宵小有意推动,关于郅玄残暴不仁的流言很快出现,甚嚣尘土,一度压过了他的仁义之名。
日复一日,流言没有断绝,反而愈演愈烈。
郅玄的名声逐渐两极分化,有人指他残暴凌弱,怙恶不悛,也有人夸他任厚和善,爱民如子,截然不同的两种口碑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委实称得上稀奇。
匠人们投身工作,都没想到会产生此类流言。
郅玄知道的时候,名声早已经传开。反正对他没有多大影响,索性随他去了。
巡视过工坊,考虑到络绎不绝的商队和各方探子,郅玄决定以冶炼工坊为中心划出一片区域,派重兵把守。除工坊内部人员及获得许可之人外,其余人一概不得入内。
“凡刺探及强闯者,发现立即抓捕,逃跑反抗格杀勿论!”
冶铁技术必须保密,就算是赵颢,郅玄也无意透露分毫。
两人成婚不假,西原国和北安国结盟也是真,但该有的界限不能模糊。
究其根本,以郅玄的身份,婚姻最主要是政治考量,感情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能左右他的判断。彼此之间毫无保留,自始至终绝无可能。
听起来很像渣男,可他身为国君,首先要考虑国家利益。
铁器何等重要,别说北安国,在一定时期内,国内氏族都要隐瞒。至于中都城,除非人王询问,郅玄绝不会主动提及。
这样的做法符合氏族规则,无人能够指摘,更无法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