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意同儿女解释,甚至不耐烦再看他们一眼。朝周围的甲士挥了挥手,下令将他们拖出去,不肯走就绑起来,绑也无用就打断四肢。
“父亲!”几个年长的公子和女公子奋力挣扎,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幽侯。
“我不是你们的父亲,你们也从未视我为父。”南幽侯语气冰冷,脸上偏又带着笑容,活脱脱是一个疯子。
“放手!”正夫人强自镇定,挥开甲士,拉着女儿站起身。
自始至终,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南幽侯。
“幽鳌,你果真如此绝情?”
南幽侯冷笑数声,不打算和她争辩,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立即有甲士走上前,不顾正夫人的怒叱,强硬将她拖出大殿。
能嫁给南幽侯为正室,身后的家族自然不凡。正夫人出自南幽大氏族,她的祖父、父亲和叔父都曾为卿,家族盘踞南都城数百年,姻亲遍布朝野,可谓树大根深。
家族势力庞大,滋长出更大的野心。先君被毒杀,大幽氏远嫁,背后不乏这个家族的影子。
可惜花无百日红,风水轮流转,北安国大军压境,南都城被破,南幽侯一朝翻身,正夫人的父兄全被下狱,等待他们的最轻也是绞首。如果南幽侯更狠一些,上书中都城夺氏,以毒杀国君的重罪,全族男丁都将车裂,女子也将投缳。
思及此,正夫人再维持不住镇定,开始挣扎痛哭。
南幽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催促甲士动作快一些。
“甚吵。”
处理完妻妾儿女,南幽侯的目光又转向侍人婢女。
他清楚记得父亲的死,见到几个年迈的侍人,想起他们的所作所为,双眼登时猩红。
“君上……”
老迈的侍人趴在地上,满面沟壑,脸颊瘦得凹陷。额前和下巴散落黑斑,使他的样子极为丑陋,活像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
他不开口还好,壮着胆子开口求饶,如同拧动开关。南幽侯陡然暴起,抽出佩剑向老侍人劈砍过去。
惨叫声充斥大殿,血腥味越来越浓。
见此一幕,殿内侍人婢女厉声尖叫,叫声歇斯底里,为了活命四散奔逃。
逃窜的侍人被甲士拦住,眼见带血的长剑刺来,控制不住发出哀嚎,有的竟当场失禁。
南幽侯发泄完怒气,老侍人仰面倒在地上,满身满脸都是血痕。胸口的起伏微不可见,随时可能咽气。
“你本该死,是我父饶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害他性命!”
南幽侯一剑穿透老侍人的肩膀,将他活生生钉在地上。其后双手拄剑,目光扫视四周,神情阴厉凶狠。
侍人婢女被吓破了胆,想跑也跑不掉,只能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一个不留,尽诛!”
整个国君府,南幽侯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府内的侍人婢女各为其主,无一忠诚幽氏,既可悲又可笑。
听到南幽侯的命令,甲士们不发一言,沉默地拔出长刀,向拥挤在一起的侍人婢女走去。
殿内很快响起惨叫,数息后又归于平静。
声音传出殿外,被拖拽的氏族女们不由得一怔。
猜到殿内正发生何事,众人脸色变了几变,怒叱声再未能出口。不想丢掉性命,他们唯有接受现实,放下所有骄傲和奢望,老老实实离开国君府,登上早就准备好的牛车。
南幽侯没有遮掩,主动放出消息,国君府发生的事传遍全城。残存的氏族愈发惊恐不安,一个个噤若寒蝉,缩在家中门也不出。
这一切被史官录下,南幽侯照样故我,半点不在乎世人评价。
得知消息,世子瑒和赵颢皆不感到意外。
早在入城当日,同南幽侯当面谈过,兄弟倆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南幽侯如此决绝,举刀时不留半分余地。
“死有余辜。”世子瑒面沉似水。
赵颢没有答言,手中展开郅玄的书信,一字一句看得无比认真。
一只胖嘟嘟的信鸽落在桌案上,面前是一碟粟。信鸽饥肠辘辘,不断啄食,速度快得近乎出现残影。
“南幽侯禅位一事,你认为如何?”见赵颢不出声,世子瑒主动提起话题。
“不如何。”赵颢终于舍得抬起头,目光迎上世子瑒,认真道,“大兄,你曾应诺,此战后我可离朝半年。”
世子瑒想过多种赵颢会有的反应,唯独没想过这一种。接下来的话被堵在喉咙里,盯着赵颢许久,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世子瑒头疼。
别人的兄弟爱好争权,到了自己兄弟这里,画风截然不同,简直就是清奇。
大国国君之位,多少人争破脑袋。赵颢全不在意,反而一心一意想着抛开政事去草原。
说出去谁能相信?
事实摆在面前,世子瑒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依旧感到匪夷所思。
“此事关乎重大,不能玩笑。”世子瑒不理解赵颢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