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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海接过小太监递过来放着药碗的托盘,挥手示意他下去,自己则轻手轻脚的走了上前,将药碗递上温声提醒道:“陛下,该喝药了。”

承德帝右手狼毫在折子上批改,左手握拳掩住唇咳嗽了几声,头也未抬的说:“咳咳咳,搁着。”

做奴才的哪敢擅自做主,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因而孙海听着他的话也未多劝,只是轻手轻脚将托盘放置在龙案上退身候在一旁。

直等到这本折子瞧完,承德帝才吐出口浊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端起药碗,药还未入口一股苦味就扑面而来,他也只是皱了皱眉,随后仰头一口饮尽。

孙海见状,连忙迎上去接过空碗放在托盘中,顺手拿起里头的手帕递了过去。

承德帝接过擦了擦嘴上的药渍便扔了回去,侧头询问道:“外头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酉时了。”

闻言,承德帝沉思半晌接着问:“季思他们到湘州了吗?”

“算了算时间,季大人和祁大人应该前日就到了。”

说完后承德帝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个折子刚翻开后瞟了一眼又问:“先前你也在,你觉得梁王和太子的法子谁更胜一筹些?说与朕听听。”

这话有些为难人,明面上是在问梁王和太子治水的法子谁更好,暗里其实是在问这二人谁更有帝王之相眼界广手段更好些

孙海殿前伺候多年,但这等事也拿不定承德帝什么意思,唯恐一句话说的不合心意,犹豫片刻才福了福身小心翼翼道:“梁王心思缜密顾全大局,太子殿下眼明心亮足智多谋,都随了陛下这般大能之才,老奴不过是块朽木脑子实在愚钝,那些个法子策略听的是十窍通了九窍,还剩个一窍不通,还望陛下恕罪。”

承德帝笑出声来,抬头望向孙海,眸光中满是精光,他鬓角有些发白,威严正色的帝王之相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神色瞧不出喜悦,只是语气淡淡的说:“你啊你,越老越滑头,当真是谁也不得罪。”

“老奴说的句句属实。”

少顷后承德帝收了笑意,微微垂眸,“老大想从世家大族嘴里扣银子,太子则是想收了陇西其他十七州的粮仓用来救济湘州,法子是好法子,能行不能行却是另一回事了,世家以祁家为首,祁相又是天下文人典范之一,先不说动了祁家会令天下文人寒心,就说若是真从祁家扣出银子来,祁相身居高位自言两袖清风,满朝都知他是出了明的正直清廉,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天下人他皮相下满是铜臭味,你说,朕是查他还是不查?”

“那如若扣不出银子呢?”孙海问道。

“扣不出银子啊,”承德帝在嘴里把这句话玩味的重复了一遍,“那后面的世家大族更不会出银子了,百姓便会觉得他视人命如草芥,未替湘州民生倾尽所有,未行为官之道,妄为一朝之相,许是朕还得背上个用人不当昏庸无能的名头。”

“陛下圣明,”孙海说,“可如若是这般说来,太子殿下的法子不是更可取些。”

“陇西十八州湘州人口最多粮食最足,若是未得民意,便集整个陇西之力将开仓放粮尽数给了湘州,那谁能保证其他州的粮食够用?百姓不会心生不悦?这湘州的百姓是大晋的百姓,其他十七州的就不是了吗,拆东墙补西墙,愚昧无知。”

说完,承德帝长长叹了口气,“他俩啊,还是自作聪明了些,急功近利难当大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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