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张脸是李汜的脸,十四岁的李汜,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改变,祁煦没入狱,祁家没倒,李汜也没死,一切都没开始。
祁然呆呆的看着,眼睛莫名红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还是少年的李汜被他这副模样吓住了,张口解释道:“不能够吧,我打你的时候没用力啊,难道我内力大涨?”
一边说着还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双手,突然之间,一道外力将他拉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怀抱,李汜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慌失措,耳尖爬上了红潮,紧接着连双颊都红了起来,他等了半晌,见抱住自己的人并不打算松手,小心翼翼出声道:“祁然?”
身后传来了沙哑的声音,“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啊?”李汜问。
“我梦见你死了。”说到死字时,祁然声音有了颤音。
“嗐,我还以为怎么了,”李汜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一个梦而已,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祁然收紧了手,汲取着温暖,“那梦真可怕。”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李汜调笑道。
“我怕的。”
“啊?”季思以为自己没听不清楚。
“我怕找不到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赶出来的更新,来不及想小剧场了!
ps:大家愚人节快乐啊!
第64章一把火烧了起来
祁然染病的第二日,是湘州疫病爆发的第八日,封城的第七日,城门封的死死地,没得官府许可压根没法子随意进出,街道上日夜都有官府的人用白布遮住口鼻到处洒石灰水。
许多户人家门框上挂着素缟,哭丧的喊声一阵接着一阵,听在耳中瘆人的紧,吊钱和白幡被风吹的四处飞散,夹杂着尘土被卷入半空打着旋荡荡悠悠,树上的枯枝落了一地,鞋底踩在上头,发出清脆的咔擦声,石灰水洒在地上,打湿了墙角,溅起泥珠。
街上冷冷清清,除了埋头去药铺买药的百姓,几乎瞧不见什么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禁闭,人心惶惶。
城外的水消下了不少,布政使司和府衙的人被统统安排到了隔离棚,棚外的空地处安了不少药炉,派了人日夜守在炉边熬药,连一刻歇息的功夫都没有,汤药一碗一碗往棚里送,空气中弥漫着的苦味久久不散。
这几日染病的百姓越来越多,发病去世的人更是每日都在增加,城中百姓没了闹腾的精力,大部分人半是妥协半是害怕,遇见咳嗽发热的人都会远远避开,也有自己自觉上报官府进隔离棚。
粮食虽是不缺,可随着染病的人一多,药材的需求量就增多了起来,季思用高于市场两倍的价格把药材都收到手中,由官府统一安排用药。
杜衡和刘仁信没在城中,祁然又染了病,一堆的事全部压在了崔灏和季思身上,崔灏忙的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口中冒了好几个水泡,眼底青黑一片,从好几日前就没怎么休息,真累的不行,逮到机会就眯一会儿,才不至于早早倒下。
季思没比崔灏轻松多少,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天亮得带着人核查城中百姓是否有染病不报的,晚上得回来守着岑于楼替祁然瞧病,伺候他吃药喂米汤,闲下来的时间还得翻医书查古籍,从昨日开始就没合过眼,眼中满是血丝,瞧起来吓人的紧。
祁然这热散不去,还不挺冒冷汗,尤其晚上的时候,冒出的汗每两个时辰便打湿身上的衣衫,别人都怕染上,有些害怕,季思也不想假手于人,就守在床边,打水替他擦汗换衣,直到天明。
这人呼吸特别弱,胸口起伏缓慢,静静躺在那儿,像是一具没有生命征兆的尸首,季思替他换衣服时,都小心翼翼避开胸口处,害怕碰不到这人的心跳。
空气中飘散着缕缕青烟,带着股苦涩得药味,把屋子熏的烟雾缭绕,目之所及都带着层朦胧的感觉。
这方子是岑于楼配的,是从《肘后方》上找到的《太乙流金方》,用了雄黄3两,雌黄2两,矾石1两半,鬼箭1两半,羖羊角2两,说是能祛瘟气,必须得整日整夜都熏着。
岑于楼进来的时候,季思刚好替祁然换好衣裳,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继续替人喂药。
“崔大人到了。”岑于楼凑了过来说。
闻言,季思抬眸看着他。
“按着你说的,湘州的官员都在,你先过去,这里有我。”岑于楼继续道。
季思垂眸沉思了片刻,把碗递了过去,站起身走到桌前,小心谨慎的洗了手,才迈开腿走了出去。
他到前厅的时候,里头除了崔灏和初一还坐了不少人,都是湘州本地的官员,其中还有湘州长史钱多,几人听见动静纷纷转头望去,瞧见来人是谁起身作揖行礼问好。
季思点了点头看向崔灏。
“城中的事系数安排妥当,就是尸首堆放这事实在不知道如何,”后者说,“这几日开始有些转温了,城中染病逝世的尸首多了起来,总这么堆着不是办法啊,义庄那儿都没落脚得地儿了,要是再热一些,许是就臭了,我刚刚从府衙回来的路上遇到不少百姓,说是来要回自家亲人的尸首,他们命该如此也不强求,但总归得让他们入土为安,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这才像问问季大人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