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年岁不小了,不再是跟在我和小王爷身后的那个小妹妹了,尊卑有序,君在上臣在下,无礼仪则上下乱,自古从未有公主讨好臣子的理由,于礼不合,于情不合,与国法不合,公主这是想让臣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
“说完了吗?”李汐抬眸眼眶红红的瞪着他,“我想让我心悦之人同样心悦我,我讨他欢喜,惹他注意,怎就于礼不合了?这礼,这法,这情,是你定的,你从未觉得情爱有错,而是觉得我对你的情爱有错,你只是不想要我这份心意而已。”
“是,”祁然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臣从未心悦公主,一丝一毫也未有过,若是臣本无这份心意却还欺骗公主,那才是真正的欺上瞒下,罪大恶极!”
“祁子珩!”李汐厉声吼了出来,眼眶红的难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你当真以为本公主不敢动你吗?我只需要去向父皇跟前说一句,他立马就会下旨赐婚,你心悦如何不心悦又如何,那时候由不得你不娶,你莫不是还能置你们祁家不顾,抗旨不遵不成!”
“臣自然不敢抗旨不遵,”祁然沉声道:“祁家世代为国,忠于大晋,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牺牲一个祁然换祁家几百口性命无忧,足矣,那往后便没有祁然这个人,臣便是仰仗公主喘息的一条狗,公主让臣死臣便死,让臣活着臣便活着。”
“你非得同我这般说话吗!”李汐指着桌上那碗绿豆马蹄汤,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别人的心意就是心意,我的就是草芥,祁子珩,你混蛋,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话音一落,桌上的碗碟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里面的汤汤水水和点心果子撒了一地,带着凉气的糖水打湿了一侧的袖子,四散的瓷片飞到祁然脚边,样式有些眼熟,他不由多瞧了两眼,是季思的送过来的那个青釉碗
就在他思考这块碎片是碗身的那个部位时,李汐已经冲出了屋子,外面那群宫女太监叫叫嚷嚷的跟着追了出去,闹腾了半晌的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祁然弯下腰将那块碎片小心拾了起来,盯着上面的花纹瞧了一眼,叹了口气。
刘远道闻声急匆匆的赶来,瞧见屋里这一片狼藉的样子,脸上神情有些复杂,“唉!顺平公主对大人倒真是一片痴心,可惜了。”
等屋里收拾干净,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祁然回到府中的时候祁煦已经泡好药浴在庭院中乘凉,手中握着把蒲扇慢悠悠的扇着,瞧起来好生惬意,听见缓缓走进的脚步声才停下动作睁开眼睛,看着祁然笑了笑,又继续扇动扇子道:“回来了,给你留了晚饭,一会儿让安平给你热一热送到房里去。”
“兄长今日心情挺好?可是发生什么可心的事了?”祁然问。
“也无什么事,就是早些时候杨钦来了一趟,说天燥了些,你阿姐食欲不振,就给我送了块云间新雨的茶饼,想想问问你阿姐都喜欢什么吃食,我说你阿姐喜辣,在家中时无辣不欢,府中没人比得上,这食欲不振多半是杨府口味清淡了些。”祁煦扬了扬唇角,笑意丝毫不遮掩。
祁府上下饮食清淡,少油少盐少辛辣,祁然自然明白自家兄长是个什么用意,想到杨钦那傻乎乎的模样,也跟着笑出声来。
祁匡善走了过来,脸上也挂了些笑意,“发生何事了?难得同时见你们心情这般好。”
二人听见询问连忙起身颔首,异口同声道,“父亲。”
“都坐吧!”祁匡善摆了摆手。
祁然将位置让了出来,斟了杯茶递过去,“杨钦来了一趟,我同兄长正说起他。”
谈及自己这个女婿,祁匡善说不上多满意,却也谈不上多厌恶,同自己心目中的女婿自是天壤之别,可当初的确承了杨家的人情,如今明白他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女儿便足够了,因而喝了口茶没多言其他,反倒是问起来另一件事,“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顺着他的视线,祁然看了看带着污渍的袖口,将手里的斟满的茶杯递给祁煦才不紧不慢的回,“顺平公主去了大趟大理寺衙门。”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话里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祁煦寻了个话头,将这事跳过,“父亲这是才从宫里回来?宫里情况如何?”
祁匡善垂着眸又喝了口茶,捻了捻胡子,神色有些凝重道:“皇上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前日更是没有上朝,我同方太傅和镇国公虽说是见到人了,即使我不懂医术也能看出皇上面色铁青,气息薄弱,是重病之像。”
语毕,祁然和祁煦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安。
“皇上那病不是已有好转,怎地突然又严重了?”祁煦追问。
“皇上的病是从根骨里起来的,如今本就是全靠药撑着,也谈不上好与不好。”祁然接过话说。
“的确,”祁匡善点了点头,“朝中现在人心不稳,各方势力蓄势以待,别国又虎视眈眈,危机四伏,若是皇上真……这朝堂怕是要乱喽。”
祁煦沉思片刻又问:“父亲觉得皇上更有意向让哪一位承大统?”
“太子,瑞王,梁王,秦王,还有……”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祁然,“这没到最后一刻,都不好说啊,历朝历代遗诏上和真正做上皇位的不是同一个人的例子,多不胜数,世事变化莫测,非你我所能言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