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裴战清了清嗓子,攥紧人手腕往自己身后扯,后者火气未消还要再说些什么,被他一瞪只能作罢,“嗐,都是误会,误会,老人家孩子还小不知事,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您老也是的,开门做生意还是捡些好听的说,这事就翻篇了……”
“谁是小孩儿!我不唔唔唔……”裴战话还没说完被严兆气急败坏的打断,但刚出了点声有被遏制住了。
裴战对付这种屁大的孩子格外得心应手,一个帅气转身把人脑袋往胳肢窝底下一夹三言处理妥当,任由他拳打脚踢无动于衷,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周围围观的百姓见瞧不见什么热闹陆陆续续散去,祁然回身看了身后的道袍老者一眼,微微颔首,从兜里摸出一块碎银拍在桌上牵过祁念离去,刚迈出一步,后面的老者出声了,“这位公子请留步。”
闻言,前方的几人纷纷止步回身。
“老夫一向有恩必报,你刚替我挡了一难,我自是得还你的,便索性替你算上一卦,替你解惑问命,窥探天机。”
这人的一番话说的好生大言不惭,似有种替人算卦倒是别人得了大便宜的意思,裴战乐的不行,也算知道这老头儿是个什么性子,生怕一会他又对着祁然说出什么孤独终老命中克妻的浑话,祁然和严观卿不一样,严观卿再怎么跳那也是狐假虎威的主儿,祁然才是个变态,到时候这人发起火了他可拦不住,故而裴战一边按住严兆蠢蠢欲动的脑袋连忙高声招呼,“老人家,浪费你一片心意了,他不信这玩意儿,您替别人算吧,瑶儿,走了。”
裴瑶笑了笑,领着裴乐瑾那俩萝卜头匆匆跟了上去。
祁然木着脸回首,视线和那老者对上,却出乎意料的松开祁念的手递给护卫,示意他们在原地等着,转身回到了摊位边,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下,点头颔首,“有劳。”
“我去,”裴战一脸震惊,急忙松开胳肢窝夹着的脑袋走了过来背对着老者挡住后者视线,压低声音凑在祁然耳边道:“你疯了吗,这老头儿算卦专挑难听的说,一会儿八成能给你说出个孤独终老的命,再说你不是最不信命里之说的吗,今日怎么了?”
祁然没搭理他只是推开这人凑过来眼看就要亲到自己脸颊的嘴,直直看着面前的老者,语气淡然的问:“这卦如何算?”
“公子想如何算?”
“测字。”
老者将笔墨纸砚推了过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沾墨执笔,祁然盯着白纸看了半晌,笔尖的墨汁儿滴落在纸上,散出一朵墨色的花来,愣了许久,他才动笔写下一字。
那字写的极好下笔遒劲有力,笔锋带着唯我无一的气势,锋芒毕露,韵味十足,老者低头看了一眼,被这字迹惊艳笑着念出声,“思。”
思?
裴战心中怪异不由看向祁然,后者却脸色未变目光未动好似这字不是他写的一般,端的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严兆揉着脖颈也从一旁凑了过来,探出脑袋幸灾乐祸道:“呵,你算啊,我看你能算出什么门堂来。”
老者没搭理他的挑衅,只是望着祁然不急不慢的张口,“思为念,念为想,想为求,这位公子可是在求心田之人,所求难得,所思不在,所念皆空,似有却无,却又并非全无,过往亦是过往,明日未到明日,你这思,思的便是如今,送公子一句卦辞。”
说完便执起桌上的笔提了一句诗:旧日如梦亦如尘,置死而生又一春,破雾云消音容在,执手相伴待归人。
“执手相伴待归人,”祁然在嘴里念叨了这句诗,虽不知卦意却也从这番话中明白这老者并非常人,应是高人智者,随即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礼,“多谢先生。”
老者捻了捻胡须,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裴战瞧的认真,见状也来了兴趣,双手趴在桌上乐道:“老先生,你也给我算一卦呗,我也测字,放心给钱给钱。”
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写了个战字。
那老者掀起眼帘看了看裴战又低头端详那字片刻,摇了摇头,“不测了。”
“为啥?”裴战一脸难以置信。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得了吧,你一个穿道袍的道士这佛家的话同你有何干系,”裴战哭笑不得,“老先生,他俩你都算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老者抬头盯着裴战,也不知是否因为他瞧的过于认真,裴战心里觉得毛毛的,连忙挥手,“得得得,今日心情好不为难你便是。”
他刚直起身子,老者却突然开口,“大将星盛,乱世兵起,必出肝胆不负千秋之将,此将乃是品德高尚之辈,能护家国天下,能守盛世太平,能舍小我而成大我,战为占与戈,执枪为所战而战,这位公子乃是将星之命,自当一世无双,名垂青史。”
此番言论对于武将而言已是最高赞赏,裴战自己都被吓一跳,也没放在心上,揉了揉鼻子有些好笑道:“那,先借老先生吉言了,有缘再会。”
老者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半晌后收回目光盯着桌上的银锭和纸张,长长叹了口气提笔在战字下面提了一句卦辞:欲将青山留青史,莫教白铁葬铜城,男儿立志山河在,风来云去雪满头。
裴战是武将,祁然是为文臣,大晋的往后需得靠年轻一辈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