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等季思接话,将其中一个杯子推了过去,自顾自的说:“假设燕宜没死。”
话音落下,季思眼神暗了暗。
“毕竟没人真见过燕宜的尸首,他是死是活那都是有可能的,”杜衡不急不慢的将后面的话说完,“假设他没死,那他最想报仇的人一定是燕宇,他想杀了燕宇报仇也好,重新夺回一切也罢,可哪样的话与你有何关系?”
与季思有何关系?
这个问题便是这段时间所有异常的最终答案。
季思盯着面前的瓷杯,拿起两个放在桌面上瓷杯的一左一右,语气淡淡地说:“假设燕宜还活着,那他最想杀的应该是燕宇,听闻西羌太子才思敏捷品行端正,做事必定得有十足把握,燕宇是一国之君他杀不了,所以韬光养晦才是上策,那在这场布局之中自然是容不下一点差错,他千方百计想杀我,自然是有了不得不杀我的理由......”
说到这儿,季思停了下来,指着右边的瓷杯,“要嘛,我阻碍了他的复仇大业,要嘛......”
他指着另一个瓷杯抬眸笑了笑,“我影响了他的复仇大业。”
这两句话乍一听是一样的,可细细品味却明白影响和阻碍之间的区别。
杜衡摸着鼻子想了想,又将另一个瓷杯放在左边瓷杯的下面,“你的存在影响了燕宜计划,那是不是说明你知道了一些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亦或者说你发现了什么?”
季思盯着这几个杯子看的十分认真,他撑着手握拳挡在唇边,双瞳倒映着桌面,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假设燕宜真的还活着,那他在暗“季大人”在明,两人之间毫无交际,又从哪儿结怨,就算“季大人”意外发现了燕宜的秘密,那他为何瞒着不上报,明明是大功一件这邀功的机会怎可能不要,他同燕宜也没什么私情,一个失权的敌国太子,一个不受宠的官员之子,二人可谓是素不相识,除非有什么地方是被季思忽视掉了。
他思绪翻涌,将所有时间往前推了许多,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几个画面,昏暗的天,带血的尖刀,还有才在枯枝上发出的脚步声,画面很模糊,季思看不清人,只能勉强瞧见一些,他看见一个男人的嘴唇开开合合在无声的说些什么,视线渐渐上移还没等仔细看,便感觉头疼的厉害,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怎么了?”杜衡担忧的问。
“无事。”季思脸色有些难看的摆了摆手
杜衡不放心,还欲在说什么敲门声响了起来,他和季思对视一眼没继续说下去,门外的九娘推开门走了进来,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便散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冬日里的天黑的早,街道两旁的酒楼店铺陆陆续续亮起了烛火,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好不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透过车窗飘了进来,裴瑶以手掩鼻眉头颦蹙,驾车的裴家护卫一边小心翼翼避开人群不至于撞到旁人,一边仰头絮叨着:“兴文街每日天一黑就堵的不行,咱们这是恰好赶上了,小姐你忍着点儿,咱快到家了。”
裴瑶身子弱却性子倔,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念着自家兄长如今在禁军当值,里外都需要打点,去了趟外禁军校场给士兵送了些东西,一是彰显裴家气魄在将士心中留个好名声,顺道瞧瞧裴战。
这旅途虽不远但校场偏僻,山中寒气重,还是吹了点凉风,来的匆忙也没带药,故而回来路上止不住的咳嗽,这时候也是咳嗽了几声才道:“不着急,你慢些莫要撞到人。”
驾车的护卫听着车里传来的咳嗽声,更是担心着急,手下渐渐加了速度,快要过了十字街口时,右边突然蹿出来一个垂髫孩童,护卫脸色一变,厉声大喊道:“让开,让开。”
围观的群众也瞧见了那个孩子,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呼,叽叽喳喳各种声音响成一片。
裴瑶也听见了动静,再加上马车摇摇晃晃,她慌了心神,还没出生一旁的小丫鬟掀开帘子探出头来着急询问:“裴德,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叫裴德的护卫没空回话满心满眼都在控制马匹的缰绳上,急得额头出了不少的汗,这道路太窄围观的人群拥挤,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眼见骏马的前蹄快要落在那被吓到号啕大哭的孩童身上时,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跃了出来,一把将孩子揽入怀中紧紧护住在地上连连滚了几圈。
这时候护卫立马勒紧缰绳,马匹吃了疼,蹄子高高在半空扬起扑腾了几下,发出长长的嘶吼,才缓缓落到地面。
裴瑶被撞的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等平稳下来,丫鬟立急急忙忙扑了过来,扒着人上上下下查看,“小姐,你没事吧?”
“无事,”裴瑶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掀开帘子钻了出去,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马车上的**穿云的图标是定威将军府的标识,自然知道这车里是裴家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她没空去搭理旁人言语,下了车就瞧见被半蹲在不远处的人影,耳边还能听见这人温声细语的安慰。
“好了,莫要哭了,莫要哭了,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
那人说话时尾音上扬,落在耳中带着笑意,裴瑶心跳有些快,她觉得肯定是因为惊魂未定的缘故,人群中挤出了一个妇人抱着那个孩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紧随其后跟过来的男人对救命恩人连连鞠躬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