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只有你一人了?自是有人陪你的,况且……”季思笑着打趣,“裴将军可比你有用多了。”
一句话让初一找不到反驳的点儿,只能勉强应下。
王阳春替他们办的这场接风宴给足了面子,畄平大半的官员悉数到场,包了个当地名气最大的酒楼,处处彰显着他们的诚意,季思有心晾着他们,故而姗姗来迟,在院中隔得远远的都能听见前面传来呢丝竹奏乐声,季思也不着急,颇有些闲庭信步的雅兴,不急不慢的出现在大厅入口,一身深色的锦袍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众人都对这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户部侍郎十分好奇,纷纷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见那身锦袍衬的他面如冠玉,英俊不凡,眉眼间带着点冷峻,丝毫没有传闻中那般奸邪阴翳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讶异。
“季侍郎,可算是来了,”这时王阳春突然出了声,急急忙忙从桌位起身,脚步匆匆的朝着季思奔来,“这诸位同僚听闻季侍郎和裴将军来了,纷纷都要来瞻仰瞻仰,待会儿可要赏面多吃几杯酒。”
季思跟在人身后厅里走去,也勾着唇应和,“那也是王大人有心了,这处处都打点妥当,难怪畄平能在王大人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民风淳朴,想必王大人费了不少心神,实乃为官之典范,一会儿定要好好敬你两杯。”
“季侍郎过誉了,我可不敢当,”王阳春大笑出声,“不过是份内之事吧,还有许多治理不当的地方,也还是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就是见不得畄平安宁,季侍郎难得来一次畄平,若有何等见解,也可指教一二?”
“一定一定。”季思呵呵一笑。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装的一派和气,面上的笑意就未消过,这般入了座,王阳春入主位,季思则坐在他的右手边,抬眸便可瞧见对面的裴战,只看了一眼便又移开视线,低头饮酒。
王阳春坐在主位朝着众人举了举杯,脸上肥肉横飞,笑的眼睛迷成了一条细线,朗声而言,“这第一杯酒自当敬季侍郎和裴将军,此次押送粮草,畄平上下自当竭力配合,让季侍郎和裴将军可早日回京复命。”
季思手中捏着酒杯把玩,扬起抹淡淡地笑,冲着主位的方向抬了抬眉,语焉不详地说:“我怎听着王大人这番话,像是希望我和裴将军早些回京啊?这才至畄平便催着我们回去,不大好吧,可别是藏了什么宝贝怕被我惦记上?”
话音未落,王阳春的笑意僵在脸上,片刻后便着急的要开口辩解,却不料季思先他一步出声,咧开嘴乐了乐,“我说笑的,王大人莫要放在心上,这酒我先干了,诸位随意啊。”
说罢,仰头将酒饮酒,冲众人晃了晃倒扣着杯子。
“季侍郎好酒量,今夜定要不醉不归!”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丝竹悦耳,众人都是为官多年,场面话说的滴水不漏,除了季思刚刚那番故意为之,之后的还有颇有些宾主尽欢的意思,这宴已过半,季思酒喝的上头,可盼了许久的好戏却是久久未敲锣上场。
他揉着有些一阵阵跳疼的脑袋,余光瞥见对面的裴战,却见人并没有一点醉意,双眼依旧一片清明,再给他一把红缨枪,许是还能耍上一套,舞的猎猎生风,不得不感叹这军营出身之人,确是酒缸中泡出来的。
这胡思乱想间,突然听见个熟悉的名字,不得不竖起了耳朵,凝神听着。
“郭将军实在过分了些,季侍郎和裴将军奉旨前来押送粮草,那是代表的皇上,更别说这次还是为了他们平北大营,这接风宴他不出现便算了,竟是连句话都没传来,未免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中了吧!”
说话这人是畄平的县令,整场宴下来便是一副狗腿的模样,上不得台面却又能让人逗乐的存在,既要讨好季思,又要讨好裴战,忙的不着地,此时烈酒入肚已经醉的糊涂,说话间打着酒嗝,估摸着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季思掀起眼帘看了他两眼,嘴角挂着抹浅笑,他许是觉得自己所言无误,更是飘飘然起来,三言两语便又将郭敬义的种种行为悉数说出来,“平北大营一向不同我们往来,粮草失火时也未听说有人瞧见了北燕踪迹,那些个北燕蛮子若是真有那般能耐,能神通无行,也不至于教郭敬义那厮逞威风,依我看,这火八成是……”
“田县令,”王阳春凝眉道,“你喝醉了,还是莫要趁口舌之快的好,省得让人听了去,惹得郭将军不悦。”
字里行间完全不提田县令逾越的举动,两人自是瞧出来这郭敬义在畄平这块儿地界有多不受待见了。
突然间一把匕首自屋外飞了进来,直直插在田葑面前的桌上,吓得他双瞳放大,整个人双腿一软从椅子上滑落跌坐在地上。
这局面过于突然,王阳春脸色一变猛地一下起身厉声喊道:“来人,来人,快快护住裴将军和季侍郎!”
随后长袖一拂,冲着厅外厉声吼道:“什么人!”
大厅外是处空荡荡的庭院,仅有几盏昏暗的光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季思单手撑着下巴,同对面的裴战对视一眼,紧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厅外传了进来,甚至带起了些许回音,“王大人管不好手下的人,我不介意替你管教一二,这种爱在背后嚼舌根的人,拔了他舌头便是。”
话音落下一道人影缓缓踩着昏暗光走来,面容端正,嘴两侧蓄着小胡子,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年在军营的缘故,面容比大多数人都显得老些,但身板挺的格外直,穿着军营中的衣袍却未着甲胄,脚上踏着双布鞋,少了几分肃杀之气,而多了些随性,生就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