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事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了几声:“祁少爷,我家少爷和少奶奶的事这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也不是小的多嘴,毕竟这些年我家少爷待少夫人如何这是有目共睹的,怎可能提出和离,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法子,您去瞧瞧劝劝也好。”
说罢侧身站到一边派人将祁煦一行人领了进去。
杨祁两家联姻这些年来说起来还是祁家亏钱杨家过多,最为亏欠的还是杨钦,当初祁煦出事,若没有杨钦出面儿杨永台断然是不会管着闹心事了,外人瞧来是杨钦趁人之危强娶祁熙,其实正是因为这场联姻,才不至于让祁家一朝根基毁于一旦。
祁煦心中涌起万般思绪,既有愧与祁熙又承了杨钦的恩情,自是比旁人还盼着这俩人恩爱白首,举案齐眉,可情爱之事岂是他能决定,只能想着待会儿好生劝劝。
一到祁熙住的那院子,守在门前的半夏便匆匆迎了上来,福了福身问安,“大少爷。”
“小姐没出过屋?”
“没呢,这都一宿了,送进去的吃食原封不动的放在桌上,这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半夏急的小脸皱在一块儿,说话的语速都较平时快了许多。
闻言,祁煦抬眸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将祁念的手递了过去,“你看着点孙少爷,我进去瞧瞧。”
“是。”
祁煦推开门走了进去,房中的蜡燃了一夜此时已经熄灭,可蜡油顺着烛台滴到了地上,结成厚厚一层,在房中扫视了一圈瞧见趴在案桌上睡着的祁熙,左右瞧了瞧,拿过挂在床边木桁上的斗篷,轻轻覆在人身上。
祁熙似有所感缓缓睁眼,瞧见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愣了愣唤道:“兄长?”
“怎睡在这儿了,也不怕受了凉。”
听见声音,祁熙这才坐起了身冲人露出抹浅笑,“寻到本古籍看入迷一时忘了时辰。”
“哦,什么古籍这般有趣说与我听听。”祁煦随意翻动这桌上散乱的书籍问。
“叫......”明明看了一宿的书,可张了张嘴却压根想不起书中都写了些什么,更是连书名都没了一点印象,祁熙眼神一暗垂下眼眸不语。
“说罢,”祁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口,“你同杨钦怎么了?之前我就见你有心事,本想着是你们夫妻间的事,我这个做大舅子的不便多问,可怎就成了如今要和离的局面,究竟是怎么了?”
究竟是怎么了?
祁熙也想知道,她抿了抿唇语气淡淡地说:“半夏这丫头,一点小事而已还劳兄长跑一趟,你身子不好,这些琐事就莫要担心了,我会自行处理。”
“小事?”祁煦是真被她这天塌下来,也从容淡定的模样给气笑了,“你当真是想同杨钦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吗?你实话同我说,莫不是还放不下那沈子襄。”
他停了下来,看了祁熙一眼,后者垂着眸瞧不见脸上是何神情,便长长叹了口气,“此事怨我,若非因我,你同杨钦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境地,终究是我们祁家欠杨钦良多,罢了罢了,也许和离对你二人来说并非坏事,你既心中无他,到不如各自安好,只是望你多加考虑,往后切勿后悔。”
“不是的,”祁熙急道:“我只是......”
后面的话她未继续说下去,只是抬起眸望向房门的方向。
祁煦好似明白身后是谁,也随着回过身,见杨钦站在门外不作声,也不知是来了多久,脸色满是青紫的痕迹,右边脸高高肿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凄惨,估摸着因为和离的事没少被杨大人家法伺候。
三人都未出声,局面显得有些窘迫,还是杨钦的咳嗽声率先打破了僵局,他走近颔首笑了笑,大方得体,“兄长何时来的,这府中下人越发没有规矩了,都不知晓通传一声,半点没有规矩,改明儿我就罚他们。”
“是我让他们莫要通传的,也无什么大事只是想着许久未见小熙,便来瞧瞧。”
“那正好,也省了我一会儿再跑一趟祈府,”杨钦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折子,“我是来送和离书的。”
“云川……”
祁煦皱着眉刚欲出声劝解,却被杨钦截过话头,“兄长,我杨云川文不成武不就,这些年也就碌碌无为能做个纨绔,论样貌不过尔尔,论才情壮志,旁人更是远胜我百倍千倍,若非我年少轻狂强求无果之事,也定不是这般局面,是我对不起祁熙,因我意气用事毁了她一桩大好姻缘,现在想来实在惭愧,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倒不如双方自行,好各归本路,兄长那番话说的对,许是分开于我二人而言并非坏事。”
“我并非这个意思。”祁煦着急的解释。
“我知晓,兄长为我二人费心了,杨钦在此谢过,”杨钦恭敬的行了个礼,像是比以往稳重了许多,言行举止都很得体,随后直起身来,目光落在从他进来便一言不发的祁熙身上,他凑近了些,作揖行礼,语气淡淡地说:“这些年有劳祁二小姐相伴了,望小姐再冠祁姓,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两生欢喜,白鬓共头,他日再见,忘却过往,清风依旧。”
说罢,将和离书放在桌上轻轻往祁熙的面前推了推,说出的话带着一点笑意,远不似以往那般嬉笑模样,他说:“祁熙,我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