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
待一群人走远,杜衡才凑到他身旁望着那群人的背影开口,“你说他们真信了我们路引丟了的话吗?”
“他们又不傻,自是不信的。”祁然侧眸看了杜衡一眼。
“那为何帮我们?”
“谁知晓呢,这世间说不通的事太多,咱们何必都得弄明白,也许往后便清楚了。”
祁然说着往前走去,杜衡一头雾水沉思了会儿便也跟了上去,他望着四周热闹的集市压低声音道:“先前在凉棚瞧见的那人应该就是任世开了,他定是早几日便等着我们了,倒是消息灵通,怕是我们一出临安便有人给他传了消息,我们如今要做什么?”
“依你看呢?”祁然并未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
“他既是早有防备,那咱们在曲定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越是这样越说明曲定远比我们想的复杂,这里头定是有猫腻,不如待上两日打听打听孔令秋的事,若没什么收获便去蜀州。”
祁然停下脚步有些纳闷,“你去蜀州做甚?”
“我与你同来自当与你同归,咱们既是朋友,哪有让你一个人去的理,我虽不知你要去做甚,但多我一人好过你孤军奋战,若有需要也是能帮衬一二的。”
“多谢。”
幸而祁然是过于情绪外露的人,他性子使然说不出多感激的话,只是默默将这份情谊立在心中。
两人寻了家客栈下榻,那店小二年岁不小,像是在这客栈待了许多年,十分的热情,听闻二人是来曲定游玩,叨叨的说了不少附近奇山异水的景色,末了还提及了孔家。
“我见二位爷都是这打扮应是文人,凑巧了,过几日孔家大少爷在品凤楼以诗会友,广交天下文人墨客,二位若是得了空也可去瞧瞧。”
“以诗会友?”祁然看了杜衡一眼,方才继续问:“这孔家少爷好生有雅兴啊,说起来这孔家曾经也是世家之首,怎的从临安迁回了曲定,若是他们还在,这世家之首又怎轮得到祁家去做呢,毕竟同孔家相比祁家这半吊子怕是不够格吧。”
这话说的杜衡有些讶异,侧眸不动声色瞥了人一眼,对祁家少爷这唬弄起人来,连自家都骂了,属实是个狠人。
“二位爷有所不知,这孔家早就不如当年了,咱们曲定都知道的事儿,这说好听些是目光高远心系山水不愿被朝堂纷扰所牵绊,说难听些便是族中子弟一代不如一代,这些年若说有些能耐也就出了一人,但却是个庶出旁系,好些年便被踢出族谱了,好像叫什么孔什么岄来着。”
孔峯岄!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话中重点,杜衡忙追问:“这旁系为何被踢出族谱?可是犯了什么事吗?”
“这事说来邪乎,我也是听旁人谈及知晓了一二,”那小二压低了声音,一脸凝重道:“那本家的一位嫡系少爷被这旁系给砍断了双腿,如今都还是瘫子,据孔府的下人说,当时那惨叫声极大,众人赶过来去只见那人拿着柴刀站在血泊中,脚边躺着嫡系的少爷,浑身带血嘴角怀着冷笑,瘆人得紧。”
祁然沉下脸色,似乎没法将话中这人同孔令秋联系到一起。
“这事便这么算了?”杜衡又问。
“这事说来也是家丑便不宜宣扬,再加之当时王刺史出面儿,最终便将人踢出了孔家族谱,就此作罢了。”
他刚说完,楼下传来掌柜的呼喊声,小二回首应了句,随着笑着道:“二位爷小的先下去了,有事唤一声便可。”
“有劳。”
待人下了楼,杜衡小心谨慎的探头看了一眼,便将房门合上坐了回去,压低了声音开口,“任世开同孔令秋认识?这二人怎能扯的上联系?”
祁然也想不通这里头的关系,皱着眉沉思了会儿道:“若是店小二所说皆没有假,这题有两个解法。”
“何意?”
“任世开乃一州刺史,断不会贸然开口替一世家旁系子弟求情,只能有两种情况,一是有把柄,”祁然将一个杯子斟了茶推向杜衡面前,随后又翻开一个放在自己面前,提着茶壶不急不慢往里斟茶,“二是有私交,这无论哪个这二人的关系定不简单。”
杜衡望着桌面的杯子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来曲定这趟,竟比预想的还要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是福是祸,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将目光从杯子移到祁然脸上,沉声问:“你如今作何打算?”
“存孝心中所想便是我心中所想。”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对饮,各种打算尽在不言中。
瓷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汤勺轻碰碗沿,一声接着一声,等声音停下,祝郢舟将药碗放回床头,瞥了眼独自坐在桌前吃茶的季思,想了想没忍住开口,“你整日不去查军饷一案,整日里围着我转做甚?”
说出的话仍然还是娇滴滴的女声,不过他都习惯了,除了觉得别扭但也隐约接受。
季思听着他的话并未搭理,动作娴熟的将第一道涩味将重的茶水倒在托盘中,又重新用竹瓢从一旁的木桶中舀了些水进去,放在小炉上煨着,这才放下手中茶具,偏头看了眼回道:“不急,咱们再等等,对了你脖子上那个哨子瞧着有些意思,是什么做的?好像来了畄平才见你戴上?”
“动物骨头罢了,不能入眼,”祝郢舟神色淡定的将骨哨放进衣服中,贴着胸口,又着急问,“你真的不怕再耽误下去被治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