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战这性子听风就是雨,作势便要起身去将祝郢舟拎起来询问一番,季思连忙将人拦住,“他一市井出生哪能事事筹谋,却是没猜错,定是受人指使,这人是谁并不难猜。”
“你是说,郭敬义?”
“此人能让太子忌惮自是能耐不小,自打我们来了畄平,他唯恐对这事避之不及,”季思提醒道:“你还记得祝郢舟带我们走的那条小道吗,你当时还说这路上杂草茂盛地势两侧高中间低洼,又加之人迹罕见,最是便于埋伏,这祝郢舟未曾出过远门却这般熟悉定是有人告诉他的,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我们所有人不过是入了局而已。”
“一边是郭敬义的算计,一边是王阳春等人的诡计,那如今我们到底应该如何?”裴战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我一个武将怎就搅和进阴谋诡计中去了,实在头疼,还不如打架来的痛快。”
“郭敬义只是想借刀杀人罢了,当务之急还是王阳春等人,”季思唇角扬起抹冷笑,“他们作恶多端枉为人,这恶人自由天收,天若是不收,那便由我来收!”
屋外的雨愈下愈大,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房檐上,顺着瓦片沟壑滑落将屋檐绘成了厚厚的一层雨帘,这雨落在水洼中溅起了水花,水清澈无色,只是自上而下笔直落下,随着下落的水柱停下,那叮叮咚咚的声响也应声而停。
杜衡放下茶壶,将其中一杯茶递给了祁然,自己则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低头看了眼热闹繁华的蜀州城,可能因为是军事要塞的缘故,叫卖的玩意儿也与临安的大不相同,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月银色天启八营军服的士兵。
他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望着祁然,后者不知怎地,一进城便像是入了魔一般,瞧着何处都津津有味,目光都柔和了三分,就拿这茶楼的茶水来说,不过最为普通的六月芽,他却一品再品,实在奇哉怪哉。
尤其他身边那个叫安平的下人,更是情绪万分激动,身子打颤险些哭出声来,好似这蜀州于他而言是重回故土一般,无论怎么看都让人生疑。
又抿了一口茶,杜衡问:“祁大人以前可来过蜀州?”
“并未,蜀州距离临安不止千里,时常听别人说起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得见才知那人所言并无半句是假,就是不知逐鹿原的晚霞是否也是那般好看。”
杜衡极为识趣儿,并未多问祁然话中所说之人是谁,只是问起了其他,“我们如今进了蜀州城接下来要如何?”
“等。”
“等?”
“我们未带路引,若是贸然跑到朱府,告诉他们我是大理寺少卿祁子珩,”祁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杜衡,“你是御史台的杜存孝,别人不信便算了,兴许还会当我们脑子糊涂了给轰的远远的,届时莫说去找朱将军了,连朱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杜衡点了点头,甚是认同祁然所说,“所以我们是在等这能带我们进朱府的时机。”
“正是。”
话音落下,陈平安匆匆从茶楼外走了进来,情绪高涨脸色喜色难掩,手舞足蹈的同祁然说着刚刚所见所闻。
旁人眼中性子淡然不近人情的祁少卿并未出声制止,反倒带着抹笑意,等人说的差不多才问:“先说要事吧。”
陈平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我问了几人,因为蜀州尚武的缘由,官府还修了座比武场,只要会武之人都可下场比试,不伤人点到为止便可,能蝉联不败的还可破格入天启八营,如今胜率最高的是雁雁小姐,所以她每日午时都会去看一眼,待上半个时辰便走。”
“雁雁小姐?”杜衡重复了一遍,“朱雁雁?”
他看向祁然,“你是打算……”
后者未直接回答,而是解释,“永安王逝世后,朱洵能管得住这天启八营定是能力极强,他这法子用的好,武艺高强的人都被他收入麾下,难怪天启八营的实力越发厉害,连西羌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听闻这朱雁雁虽是少女之姿,可天生神力,力大无穷,小小年纪已然武艺不凡,你同她对上能有几分把握?”
“打了便知道。”
正说着,远处拐角走来一个少女,脸颊还带着肉看起来圆润可爱,一身黑色劲装干练十五,及腰的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瞧着就是个普通的姑娘,可身后那把快要戳到地面的重剑却同这人格格不入。
她沿路走来有不少人都识得她,纷纷打招呼还塞了不少吃食给她,这姑娘小脸皱在一块儿看得出内心十分挣扎,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加快了脚步从正对着祁然他们的窗下走过。
三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这比武场其实不过是个露天的坝子,没有太多装饰,就是一砖石修葺而成,四周高中间凹平,便于观看比试。
几人到时四周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人,除去看热闹的还有不少蠢蠢欲动的比试者,正好刚比试完一场,欢呼雀跃的声响此起彼伏,从声音就可听出比试定是精彩万分,落在耳中好似也让人热舞沸腾起来。
朱雁雁同那管事之人说了几声,掀开包裹的白布,露出里面那把以乌铁打造的重剑,通神漆黑,可细细一看却又能看出剑身泛着一点红,也不知是沾多了血的缘故还是本身如此。
那剑是普通长剑的两倍之多,她握紧剑柄剑尖在沙石的地面上滑动,留下浅浅的一道滑痕,就这么站在平台右侧,整个人显得有些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