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暖光铺洒在房中,可却未有一点暖意,反倒让人从心底涌上寒意,身子颤抖不止,犹如寒冬时节,落入冰窟之中,瞧不见生的希望。
虽有心将之压下去,可临安城中是最掩盖不了秘密的,这消息不胫而走,不过一日的功夫,众人便听说秦王新纳的侧妃滑胎的事,满朝哗然,心思各异。
有人说是秦王府这位夫人身子骨弱保不住孩子的原因;有人说是遭奸人所害;甚至有人传是皇后所为,依据便是这人早些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从皇后宫宴上回来便出了事,八成是皇后忌惮秦王下了狠手,秦王府若是出了位小皇孙,那有资格继位的人选便又多了一位,毕竟大晋也不是传孙不传子的先例。
坊间传的如火如荼,好似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般,一传十,十传百,谁先传出的已不得而知,起初本无多少人信,可随着说的人越来越多,众人心中隐约有了偏颇,觉得这事定同皇后脱不了干系。
传闻一发不可收拾,自然被人传到了承德帝耳中,他身子越发衰败,脸颊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夜里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更有甚时觉得周遭有厉鬼索命,直让人吓破了胆。
冤魂不散,可问天台又修不得,承德帝无法,只能再次依靠严亦配的安神药才能堪堪闭眼。
此时掩唇咳嗽着,喉中像是含了一块浓痰,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的紧,“咳咳,秦王府如何了?”
“奴婢按陛下说的送了写些东西过去,夫人不吃不喝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那模样瞧着都让人心疼,本就身子不好如今又遭了罪,也不知熬不熬得过去。”孙海长长叹了口气。
“秦王呢?”
“秦王府闭门谢客,王爷整日都在府中待着,王爷待夫人情深意重疼惜万分,面上不说,可奴婢能够看得出来,王爷的难过只多不少,瞧着瘦了不少。”
“你说......咳咳咳,这事当真是皇后所为吗?”承德帝眯了眯眼睛问。
“奴婢不敢妄言,”孙海连忙垂下头,“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德泽天下,定是坊间谣传做不得数。”
“宅心仁厚?”承德帝冷笑了一声,“这几日朕要好生养病除了严奕和杨永台,旁人一律不见,尤其是皇后。”
“是。”
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曹玉菡耳中,她抬手一挥,茶具应声而落碎了一地,紧紧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定是有人陷害于本宫,莫要落在本宫手中!”
声音被挡在宫门之中,宫外华灯初上,这些风雨并未对百姓生活造成多大影响,歌舞升平,人流不息,处处彰显着大晋盛世繁华,好不热闹。
丝竹悦耳,季思目光落在正中央的舞姬和乐师身上,半眯着眼睛眉目好似含情,纤细的五指把玩着酒杯,衣袖滑落至手肘,露出他如玉般的手臂,在烛火下的映衬下,这手好似透明,竟比那娇嫩的舞姬还能白上几分,瞧上一会儿便让人心猿意马移不开眼睛。
乐声停,一舞毕,季思率先喝彩,“不错不错,这畄平的歌舞也独具特色啊,诸位大人动筷啊,不过寻常一个宴席都随意些。”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曹平出了声,“不知季侍郎今夜为何要宴请我等?”
“既然曹大人问起来了,我也不好瞒着诸位,”季思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神情十分为难,“这皇上派我来畄平除了押送粮草,还有一事是来查这军饷的事儿,说是这畄平有官员,私吞军饷。”
后面几个字他故意压低了嗓子,渲染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语气,果不其然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脸上神色都格外紧张急迫,生怕惹祸上身,唯有王阳春神情自然,对季思大大方方将这事说出来不觉一点意外。
张炏眉头紧锁着开口,“畄平诸位一向兢兢业业严于律己,半点不敢徇私枉法,还望季侍郎明察啊!”
“我自是信得过诸位,若是信不过也不会将此事告知,觉着定是旁人从中作梗,可这查案一事实在不是我所擅长,况且陛下也并未将此事交于我负责,而是让我辅助裴将军,这主事的还是裴将军,我这也实在无能为力啊。”
季思打了个酒嗝,继续道:“诸位大人都是大晋的国之栋梁,断然是做不出这等事来,不仅我不信就见太子殿下也是不信的。”
“太子殿下?”王阳春一下子抓住了季思话里重点,不解道:“季侍郎这话是何意思?”
“如今朝中除了太子便是瑞王呼声最高,这郭敬义又是瑞王的亲舅舅,”季思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若是他瞒天过海,贼喊捉贼也不是不无可能,诸位大人觉得可是这个理儿?”
不过短短几句,其中包含的意思却格外复杂。
曹平陷入沉思,这时曹府下人神色慌张的凑到他耳边低语,季思听不见声音却见曹平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更是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直把众人吓了一跳。
“曹大人这是怎么了?”季思满脸困惑的问。
“府中有些琐事不能同季侍郎吃酒了,还准下官先行离去。”
“即是有事便不耽搁曹大人了,不送。”
季思心情并未受到影响,还不要招呼着众人吃好喝好。
谁料一直未出声的王阳春开了口,“我知晓贪污军饷的人是谁,也已上书将折子和证据送往临安了,季侍郎恕我不能同你狼狈为奸,任由你搬弄是非,因为贪污军饷的不是旁人,正是户部尚书曹为远,还有你,户部侍郎,季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