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郢舟当时满心满眼都是曹平他们付出代价,压根没有细想,后头遇到安德鲁派来的人,这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忽视的要点,郭敬义出现的未免过于恰到好处了些,像是早早便算到了这一步,北燕人所说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从一开始便是郭敬义布的一盘棋,他早就清楚曹平他们背地干了些什么勾当,迟迟未拆穿为的便是利用这点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他这盘棋中欠缺一枚重要的棋子,一枚能接触到曹平一行人,对曹平等人恨意滔天,还容易拿捏不怕死的且不在局中的棋子,祝郢舟便是这个合适的人选,而香宝便成了郭敬义滋长祝郢舟恨意的一个推动,他一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知晓所有后祝郢舟痛哭出声,他觉得自己半点用处也无,报不了仇便算了,还险些替仇人卖命,这时是那北燕人告诉他,有法子能替祝郢舟除掉郭敬义和王阳春等人。
跌坐在地上的祝郢舟红着眼仰头,那眼中的恨意好似要溢出眼眶,死死咬住牙点头。
天地不公,诸事不平,那他便用他自己的法子,去平这不公,除这不平,从另一条道上寻求自己要的公平。
思绪翻涌着,祝郢舟眼神微动,恍如隔世,此时场景一如当日一般,自己依旧狼狈不堪仰望着安德鲁,不同的是现在却是站不起来。
“郭敬义的布局和安排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你应当得手了,按照约定郭敬义的项上人头你得给我,还有让我亲自了解了曹平这狗贼的命!”祝郢舟哑着声说。
“出了点意外,放心我不会忘记的。”安德鲁的大晋话说的有些别扭,甚至有些好笑,可在场众人并无一人敢笑,示意一旁的人上前,“曹平被王阳春当成弃子了,如今许是在牢中,你且等等我定会帮你安排妥当。”
一旁之人递过来东西,接过钥匙祝郢舟垂眸打量了下,心中隐约明白这钥匙的用处,并未多言而是便收在了怀中,“没事我便回去了,我若不见了季大人他们会起疑心的。”
安德鲁的目光落在祝郢舟废掉的双腿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有些玩味,“回去?你莫不是还以为自己能跟着季思他们回临安?”
话音落下,祝郢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脸色血色褪去变得煞白。
“你这小子颇合我心意,能吃苦有胆识狠的下心,假以时日能成大事,待事成之后同我回北燕都城吧,我北燕广纳天人有志之人,我最是惜才,定不会委屈了你。”
这话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别人求之不得的好运摆在祝郢舟面前,他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出门许久也未回家瞧瞧,我想回家。”
“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强求。”安德鲁抬了抬手,立马有人走了上来将祝郢舟背在身后,沿着来路匆匆离开。
待瞧不见人影,安德鲁身旁的一位北燕武将这才上前一步,不解的询问,“王为何要将此人放走?这人知晓太多,如若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应当斩草除根。”
“我是颇为欣赏他的,只是可惜……”安德鲁叹了口气,“我给他指了条生命,可惜他偏偏往死命走,强求不得,罢了罢了。”
说着,他眺望着畄平城的方向,凝声而言,“布置的如何了?”
“都以安排妥当,同王料想的一样,王阳春表面同我们合作实则不过是阳奉阴违,想等我们和郭敬义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借机立功再将曹平舍了保住自己,索性咱们早早安排了潜入城中,这才没被他耍的团团转。”
“野心倒是不小,怕是这畄平布政使的位置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了。”安德鲁冷笑了几声。
“咱们可需先下手为强……”
“不用,”安德鲁打断这人的话,“他贪生怕死的紧,不过是想让我和郭敬义两相争斗,他好从中获利,这人阴险的紧,的确是个麻烦,不过我又岂能让他如意?可如今我们有更重要之事要做,他还不值得让我分出心力对付。”
“王说的是,”这人行了个北燕敬礼,突然想起什么又道:“那大晋皇帝派的人到了,季思和裴齐修已经准备返程回临安了。”
安德鲁大笑出声,“走了好,这两人不好对付,我虽未同裴齐修对上过,却听说裴家擅长用阵型战,最是出其不意,他虽少年英才却为将年限不够,我虽不认为我会输,但若非不得已还是稳妥些,将损失降到最小,莫要同他对上,至于这季思……”
提及季思的名字,安德鲁眯了眯眼睛,他从祝郢舟带回来的消息中得知,这季思远不如传闻中那般碌碌无为只知享乐,相反心机深沉,步步为营,仅凭旁枝末节便可猜出祝郢舟是郭敬义的棋子,这人不容小觑,若是能为北燕所用……
思及至此,安德鲁却是在心中摇了摇头,“他比王阳春更难对付,此人不简单,若是有机会,我倒是要会一会这户部侍郎,可眼下还有更要紧之事等我去做,郭敬义对我北燕子民所做之事,我定要加倍讨回来,至于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要看他造化了。”
眼神微暗,安德鲁好似已经看见郭敬义将死的模样,亮色苍白嘴唇发紫,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仿佛下一秒便会一命呜呼。
营帐中站了四人,各个脸色都十分难看,眼底一片青黑,眼眶布满血丝,愁的坐立难安。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带人去把那安德鲁砍了,要不然出不了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