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煜冷眼旁观着,从头到尾并未出过声,本以为此事定是麻烦,局势也不怎么明朗,却不料承德帝还留了这么一手,他不由得有些想笑。
今日这朝会开的有些意思。
承德帝坐在高处,将底下每一个人的神情收入眼中,掩唇咳嗽着,伸手一指好似随口道:“你抬起头来,瞧瞧在场众人可有你当日所瞧见的人,好生瞧着,给朕瞧仔细了。”
“是。”
内侍抬起头来,保持着跪姿将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点出了自己,待目光移开时便才松了口气。
一直待目光落到源丰脸上时,内侍停住了,随后瞳孔猛地放大,好似想到了什么,指着人颤抖着出声,“是他!是他!没错,就是他!”
源丰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冒出的冷汗打湿了他的衣衫,“不是……我没有……是……”
他本欲出声,可余光瞥向曹玉菡时,却身子止不住打颤,想到这些年皇后的手段便将话头咽了回去,不停否认着。
“来人!”承德帝怒火中烧,一拍案桌吩咐宫中侍卫,“将此人压下去严审,势必要问出他所做种种,一日不说便断他一指,十日不说便断他十指,再不说便一日切他一块肉,朕倒要看看是他骨头硬,还是刑部的手段硬!”
这些个手段哪是源丰能见到的,他听的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再想不到其他,连滚带爬匍匐到曹玉菡跟前,张口便是撕心裂肺的求救,“皇后娘娘,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这些年奴婢为您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不管奴婢啊!”
随着源丰的哭喊声响起,众人心中都以明白,此事真假已然不言而喻,这事如一道惊雷砸在每个人心头,让人久久不能平息,间或将视线望向一旁的不动声色的皇后身上。
后者神色未变,也未低眸看着苦苦哀求的源丰,好似这人无关紧要,只是望着承德帝,可仔细一看却又发现她并不是真正在看承德帝,而是在不知沉思着什么。
却是李弘炀慌了心神,跪倒在地将曹玉菡挡在身后,扬声而言,“父皇,母后一心向善整日里便是吃斋念佛,您自是知晓她的性子,此事定是同母后无关,许是这太监自作主张受人教唆,这才干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曹玉菡如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眸终于有了些许涟漪,她轻轻的唤了声,“延安……”
李弘炀并未回身只是磕着头,求承德帝网开一面,每一下都打在曹玉菡的心中,她顾不上其他人,只是皱着眉道:“起来,你是大晋的太子,当着百官的面哀求这像什么样子,给我起来,这般模样如何配做我曹玉菡的儿子!”
见这人事到如今还是这般要强,承德帝也是满面复杂,有些乏累疲惫的问:“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妾如今说什么还重要吗?”曹玉菡整理好衣衫起身,微微抬首反问,“陛下心中已有了决断,任由臣妾说破了天,那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眼前局势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亦或是陛下只是想听臣妾亲口承认,当年宛妃同那侍卫的私情却是臣妾所为,他二人实则清清白白;含青宫那场大火也并非天干走水,而是臣妾有意为之,为的便是除掉这一心头大患,连带着那孩子也不配活着!”
话音刚落,承德帝怒目圆睁,案桌上的折子被他抬手一挥,纷纷落了一地,他脸色铁青,心口呼吸困难,大口大口喘着气,颤抖着手指着人厉喝,“你这毒妇!是朕之过未曾看出你的真面目!”
曹玉菡不怒反笑,冷冷端详着龙椅上这位大晋的君主,恨恨道:“陛下说臣妾是毒妇,可同陛下比起来臣妾又算得了什么,若非陛下心生猜忌疑神疑鬼,多年情意都比不上帝王猜忌,臣妾又怎能设计让陛下误以为徐令仪同那侍卫有染?若非陛下不管不顾任由她母子二人在冷宫自生自灭,臣妾又从何处下手造成含青宫失火?徐令仪并非是死在臣妾手中,而是死在这深宫,死在陛下手中,若要论起来,陛下才是害得徐令仪有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臣妾若有罪那陛下也当同罪!”
“大胆!”承德帝气急败坏,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满面怒火,恨不得将人就地处决,“朕从未想过,你心思会如此歹毒,连个未足月的孩子都能痛下杀手,欺君罔上,祸乱后宫,结党营私,插手朝中事务,这一桩桩罪责足以让你死上千百次!”
“在这深宫之中,活着不见得比死舒坦,臣妾从未觉得臣妾无罪,也从不怕死,怕死的是陛下,罪孽深重的也是陛下,这么多年徐令仪怕是从未入过陛下的梦,”曹玉菡勾唇笑了笑,“因为她至死都是在恨着宫里每一个人,尤其是陛下。”
“你给朕闭嘴!”不知是哪个字戳到了承德帝的怒点,他怒不可遏,气的浑身发抖怒吼道:“来人,皇后德行有失,手段毒辣,残害无辜,所行所为令人发指,择日起废除后位打入冷宫,审查之后再赐鸩毒之刑,至于太子……即刻废了太子储君之位!”
责罚一出让满朝众人震惊不已,纷纷面面相觑,却也知晓此时不应出声,只好低垂着脑袋,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父皇!”李弘炀跪着磕头,连声求情,却不是为了自己,“求父皇看在母后多年来操持后宫,为了父皇尽心尽力的份上,网开一面,儿臣愿待母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