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带当冉明回来见我哈哈……”
张狂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当口寨,吓得满寨的鬼魂都瑟瑟发抖却又不敢露出一丝惧意。他们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勉力呈现出当口寨曾经的繁闹。
一个练气八层的纯阳之体男修被女鬼吸.干,后果如何,早在墨姿算计之内,只她的道就是如此。毫不畏惧,杀入张着血口的鬼头圈。
同时一道白光闪出墨姿耳上的月石饲兽环,朝着半开着的朱门冲去。进了宅院,直奔正房。山顶人.鬼激战,山石乱飞,山石路上上千鬼魂四处逃窜。姜黎控着太和石埙飞离墨姿的丹田,幽幽凄凄的《渡厄吟》响起,抚慰惊恐的鬼魂。
石洞中,墨子渊感觉到山在颤,想出去看看,但却被他娘叫住了。
“过来,娘给你洗洗,换上新衣服。”
似预感到什么,墨子渊小嘴一瘪,豆大的眼泪滚落眼眶。
“不要哭,娘真的很累了。把你托付给可靠的人,娘便能安息了。”最后了,土脸妇人不再顾忌,上前伸手揽儿子入怀。墨子渊急急想推开她,可妇人却死死抱住。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人被雷劈过的关系,她的渊儿生来就能伤邪祟。就这么抱着他,她麻木的肉身都觉灼烫,但却一点不想放开怀中柔软的小人。
“渊儿,娘亲虽不能一直陪着你,但你要记住为了你娘亲可以豁出命去。”
“娘……”
“你跟着贵人要听话,贵人于我们有恩。咱们要知恩感恩,懂得报恩。”
山顶上,墨姿腾起凌空一剑,无色剑气似凶兽一般扑向鬼头聚合凝成的人身。妇人急闪避过,剑气落下,将宅院一劈两半。轰隆一声,十几房屋坍塌,烟尘四起。
扰人的埙声令妇人头痛,想要打落顿在上空的石埙。墨姿回身一剑拦下,挡在埙前。
妇人怒极:“姑娘何必与妾身大动?妾身向你保证日后不再伤一人。”斗了这么久,她也有所发现,这姑娘定是名门正统出身,修的是渡厄之道。既如此她痛改前非就是了。
“你先偿了之前的厄,”墨姿杀她之心不动摇,再次攻去。
就在一人一鬼僵持不下时,墨小白拖着挂于正房的那幅美人抚肚图跳上了尚未坍塌的高墙,小脑袋一甩抛起那幅画,冲着墨姿叫:“汪嗷……汪嗷……”
墨姿会意,一脚踹开血衣妇人,借力翻身一剑斜劈。无色剑气咻的一声破空而去。妇人大骇,失声惊叫:“不要……”返身去抢下落的画,手还未够着,剑气穿身而过,画被截成两半掉落在地。
黑色的血自画中渗出,血衣妇人不支摔在画上,魂体开始溃散。
“身为修士,妾身没想去动手无寸铁的凡人……可每每思及当冉明,妾身就就气愤难当,怒极之下杀了一个……就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后后来干脆放开手,妾身想想当冉明听到此方恶事,也也许会回来呃……”
“一开始你就不该骗他,”墨姿以为情之一事,若缺了诚,再多的美好也只是水中月。
妇人手抚画中美人,血目涣散:“是啊,妾身也也犯了诸多错,所以落得此般此般下场应应该的。”
拉……拉蒙啦啦……
《渡厄吟》仍在继续,墨姿亲眼看着血衣妇人魂体溃散成鬼煞之气,收起水纹剑寻找天极位,盘坐下运转功法诵经释厄。
半月后,当口寨血煞之气全无,夜半子时当口寨入口处的牌楼下蓦然出现一条道。道路狭窄,路两边开着妖冶的彼岸花。揽月镜小镜灵引导着鬼魂,走向牌楼口。
“不要挤,慢慢来。”
鬼魂们有点茫然,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可以离开当口寨了,跟着队伍默默往前走。直至踏上小道,才明了这是步上了轮回路。有几个抱头痛哭,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
天亮了,晨辉洒在当口寨断壁残垣之上,景象虽破但却透着明媚。背着小包袱的墨子渊两眼肿得跟核桃一般,等在山腰处的山石路上,胸前挂着一颗很丑的土珠。
墨姿走下山,见他这般便知其母已安息,上前牵住他的小手:“走吧。”
“姐姐,我娘化成了土。”嗓子干哑,他屏住不哭。
“她回归了地脉,在地脉护佑之下,从此再无人能打搅她的安宁。”墨姿捏了捏掌中肉手:“墨子渊,你过好了于你母亲便是最大的安慰。”
“我知道,”墨子渊强忍不住,呜咽出声:“这这是我最后一次哭。”
“哭吧。”
一高一矮不急不慢地沿着环山路走下山,出当口寨时正好遇见一支商队。商队除了三辆金丝楠木马车,也没见运什么货,但却带了近千护卫。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第一辆金丝楠木马车旁的年轻男子,在见到有人自当口寨出来十分吃惊,看清女子手牵男童胸前的那枚丑珠子后,双目不禁大睁。
此刻揽月镜也没得闲:“墨墨,小子渊的亲爹就在商队里,那个骑马走在第一辆马车边的男子,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就是瞧着有点眼熟……他过来了。”
墨姿垂目看了一眼墨子渊戴着的土元精,轻声问道:“你要认爹吗?”
“我没有爹,只有娘和姐姐,”墨子渊这会已经不哭了,仰起小脑袋:“姐姐,我会给你养老送终。”
“谢谢,”墨姿瞧着男娃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只觉好笑,拉着他缩地成尺,在男子快追上时瞬间到了十丈外。男子见状大惊后欢喜不已,打马追去:“等等,姑娘请等一下。”
墨姿没有隐瞒墨子渊:“追在后的那位是你爹。”
“都说了我姓墨,没有爹,”墨子渊连头都不回,小手紧紧抓着姐姐两根冰凉的手指。
既然这样,墨姿也就不再多言,继续缩地成尺向下一个镇子迈去。
男子打马快追,但才十息前路便已无人烟,马慢下,他呆愣在路中央,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那珠子是梦云的,肯定是梦云给本王生的孩子,他被修士抢走了,他肯定有灵根……本王儿子有灵根,那……那爹是不是……”
商队跟了上来,护卫极为紧张,竟然有人自当口寨走出来,那两位是人是鬼?坐在第一辆金丝楠木马车里的人,从里掀起窗帘,露出精致的下巴。
“翼儿,你在追什么?”
男子回神,看向马车里的妇人:“娘,儿子见到了梦云的孩子,他被修士带走了。当口寨的迷障肯定是被那修士除了。”
“你说什么?”妇人激动地一把扯下窗帘,伸头出来望向前路,满头珠翠在日照之下闪闪发光,急道“还不快追,那是本宫孙儿。”
“追不上的,”男子失魂落魄:“带走他的是修士,”不知想到什么,双目陡然一亮,“我们此行就是去见爹,爹一定有法子。”
妇人洒泪,不顾跟在后的那两辆马车,哭着斥道:“冤孽啊,妒妇害惨了本宫孙儿……”
这方闹腾墨姿不知,也不想知,带着墨子渊一路没停,到西来镇已近午时。揽月镜还在想男子那张眼熟的脸,她一定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