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满是积雪,那官员爬得甚是狼狈,到了楚予昭身前,想下跪行礼,脚下却一个趔趄,亏得成公公在一旁扶住。
正是被楚予昭提拔上去的户部尚书刘怀府。
“免礼,有什么事说吧。”楚予昭知道必有要事,也不废话。
刘怀府一张脸冻得青紫,想来刚从宫中赶来,并不避讳洛白,直接道:“边境乱了,达格尔各大部族突然联手,前日入侵宁作,宁作城已经失守。”
楚予昭神情陡然大变,厉声喝问:“就算达格尔几大部族进攻宁作,也才过了一晚上,宁作城加上周围的郡县,加起来足有十万军马,怎么会一晚上就失守?”
刘怀府道:“本来冬季酷寒,达格尔人都不会出兵,不曾想昨夜突袭,数万大军将宁作城周封死,派出去求援的人都被杀了,几个郡县都没收到信,等到知晓后也来不及,宁作已经丢了。”
“冷柄呢?冷大将军率大军坐镇宁作,难道连抗到天明都不行吗?”
刘怀府犹豫着道:“冷将军在被围城时,就已经弃城逃了,现下不知所踪。”
楚予昭闭上了眼,几人都不敢做声,就连洛白也只在身旁担忧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依旧冷厉,只是声音已经平静下来:“现在达格尔人是什么动向?”
刘怀府道:“正在宁作驻扎修整,估计两日后便会攻去下一个郡城。”
“边境几城互相守望,原本固若金汤,可宁作一破,其余城池岌岌可危。达格尔的下一个目标,必定会是津度。”楚予昭看着远处的雪山,冷声道:“传令,立即回宫。”
行宫别院内一片忙碌,内侍宫女都在忙碌,收拾行李套马车,等楚予昭从山上下来后,所有人即刻出发回宫。
楚予昭带着一干禁卫,骑快马先行一步。洛白也知道出了大事,很懂眼色地没有要求他和自己同行,只和成寿坐在马车里,乖乖随着队伍前行。
回到宫后,洛白先去寝殿换衣衫,接着就摸去乾德大殿,看见文武百官们已站在殿里,便又和以往那般偷偷进殿,然后找了一个角落站着。
整个大殿气氛非常严肃,楚予昭面色冷凝地坐在殿首,听着下面各位官员的禀报,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在争吵由谁率军前去边境这个问题时,他突然出声:“朕会亲自带兵去边境。”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片刻后一名老臣才颤巍巍喊道:“陛下不可啊,边境正是苦寒,且达格尔各部族倾巢出动,此去太过危险。”
“陛下万万不可啊。”
“求陛下三思。”
臣子们此起彼伏地央求,乌压压跪了一殿。
洛白还没见过这种阵势,他站在角落,有些不知所措,但见所有人都跪着,包括那些宫女内侍,便也跪了下去。
楚予昭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无比威严:“年轻将领都已去了边境,而尚在京中的吴大将军已经年过七旬。胤七年冬季曹城对战时,吴大将军在水里泡了七天,落下了一身风湿寒疾,断不能再去往北境。”
吴老将军出列,重重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陛下,老臣可以去北境,老臣——”
“吴将军无需多言,朕心意已决。”楚予昭打断了他。
楚予昭视线从跪伏的臣子们身上缓缓掠过,当停在角落那个一身月白袍的身影上时,有着刹那的凝滞。
洛白正好抬起头,迎上他黑沉沉的眼,有些无措地动了动唇。
“朕知晓边境正是极寒,可将士们也同样在忍受这样的恶劣天气。他们尚可,朕又有何不能?”楚予昭眼睛一直锁定洛白,“边境军情危急,朕作为一国之君,率军迎战保护子民乃是责无旁贷的使命,诸位爱卿放心,朕保证,绝对不会有事。这段时间,便由楚琫王爷监国,处理一应事宜。”
他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在大殿内回荡,震耳发聩,所有臣子都没有再敢出声。
楚琫本还望着地板出神,猛然听到自己名字,有些茫然地四下望了望,被身边跪着的人小声提醒:“王爷,让您暂时监国。”
“啊!哦。”楚琫迷迷瞪瞪地伏地:“臣遵旨。”
散朝后,楚予昭匆匆走向后殿,洛白连忙追了上去。刚刚跨入卧房门,就被门旁一股大力扯动,倒进了一个熟悉的宽阔胸膛。
“我要去一趟边境,很快就回来,你就乖乖在宫里等着我好不好?”楚予昭轻轻摇晃着洛白的身体。
洛白搂上他的腰,深深嗅闻他怀里好闻的气息:“那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我这次去不能带着你。”楚予昭腾出只手,握住他的两颊,将他嘴唇握得嘬起。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洛白满脸都是央求,“我不会打扰你,只让我呆在你身边就行了。求求你了,哥哥。”
楚予昭侧头思索,露出犯难的神情:“其实带你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里虽然酷寒,却冻不死人,只能冻死一些豹啊虎的。”
“什,什么?冻死什么?”洛白震惊地看着他,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你可能还不知道,边境的气候很古怪,对人来说只是有点冷,但是豹啊虎的,没有一只能活下。”楚予昭淡淡地道:“全都是冻死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冻死豹啊。”洛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