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当晚的两个丫头撒了谎,要么……这姚继广之死,当真是执妖所为。
另一边,早上来时便注意到问题的张丰梁,再次审问起两个丫头。但这两个丫头本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孩,昨夜又着实被吓破了胆子。
汪峦随祁沉笙在一旁听着,便是不用金丝雀的能力,也能辨出这两个丫头并没有说假话。
那便--又是执妖了。
“昨天你们三掌柜去过什么地方,夜半出事前,又见过什么人?”张丰梁觉得问不出出出事时的端倪,便稍稍放宽了时间范围。
两个丫头从昨晚起便受了惊吓,又被绑了审问这大半日,眼泪都流干了,精神也恍惚起来,张丰梁问什么,她们便说什么。
“三掌柜……昨日基本都在坊里,只是下午的时候,让我们备好料子,说是要给祁家大夫人送去。”
大夫人……汪峦眉头微颦,虽然对祁家并不熟悉,但他也知道那是祁沉笙如今名义上的母亲。
祁沉笙却好似没有留意到似的,继续敲点着手杖,听那两个丫头继续说道:“但没多久三掌柜就又回来了……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然后……然后就将坊里三位薇姑娘叫了来,商议再给大夫人织料子的事。”
“商议完,三掌柜又……”这时,汪峦忽而发觉那说话的丫头脸上,露出了些异样的表情,惧怕之中带着厌恶,倒是与之前在车上时的张茆十分相似。
他听那丫头,就是带着这样的神情,说出了后面的话:“三掌柜又将云薇姑娘,单独留下了。”
第36章鬼织娘(九)应当是我杀的。
话说到这里,没什么必要再说下去,众人便已然能够猜到了。
汪峦忍不住颦了颦眉,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而祁沉笙也握住了他的手。
再看姚继汇,他的脸色自然十分不好,自家弟弟干的那些荒唐事,他当然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又是当着祁二少的面,实在不愿意再暴露这些家丑。
可祁沉笙却并没有要放过这茬的意思,他接过了张丰梁的话头,直问了下去:“之后呢?”
“之后……”丫头犹豫了一下,到底略过了些许无法言说地:“之后,云薇过了许久,才从三掌柜那里出来。”
“她走的时候,你们可有看见姚继广?”
汪峦侧目看看身边的祁沉笙,无形之中,这话语的主动权,便已然又落回了他的手里。
丫头摇摇头,那时她只看到云薇红着眼从房中跑了出来,并没有看到姚继广,但她们却又说道:“虽然那时候没见着……但我们晚上八点多钟时,还进去为三掌柜送过热茶水。”
“那时他看上去,可曾有异?”汪峦颦着的眉仍未舒展,也忍不住出口问道。
“并没有……”两个丫头想了又想,确实没发觉什么不对的地方。
八点钟送完茶水后,她们就如常地离开了,直到半夜听到房间中有动静,急忙赶去看时,便正对上了被高高吊起,垂死挣扎的姚继广。
“这么说来,除了这两个丫头外,最后与姚继广接触的人,便是云薇了。”张丰梁边说着,便看向祁沉笙,显然是要他拿主意。
“把云薇叫来吧,”祁沉笙面上并无什么反应,语言稍稍停顿后又说道:“还有她那两个姐姐,也叫来。”
姚继汇现在也算得上是进退两难,一面是自己弟弟的死因,一面是天锦坊的名声,当真让他为难,可祁二少既然开了口,他便着实没有推阻的余地了,只好让小厮去叫人了。
没多久,云薇姊妹三人便来到了姚继广的房间中,汪峦的目光来回划过她们的脸,那念薇、采薇二人虽也有些没精神,但最为明显的还是云薇。
她看起来实在不太好,面如纸色不说,秀丽的眉眼间,尽是愁色与纠结。
“你们昨日——”祁沉笙刚刚开口,还未说什么,便见那云薇却突然跪了下去,引得众人都都纷纷侧目而看。
念薇与采薇更是着急,扶也不是,劝也不是,干脆和她一起跪了下来。
“云薇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张丰梁明是看出了问题,刚刚听了那两个丫头的话,他对眼前这个女孩也很是同情,但……案子终究还是要办的,他只能故意不轻不痒地劝说道:“现在都新时代了,不兴跪拜这一套的。”
可云薇听后,却并未起身,她娇小的身子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垂落的头发遮掩了目光,可声音中,却是少有的决绝。
“祁二少,我,我有话需要单独与您说!”
汪峦微微一愣,虽觉不合时宜,但听着云薇这话,又确实禁不住抬眸看向祁沉笙。
其实不止是汪峦,但凡瞧见个娇美且受了委屈的织女,向着贵公子说出这般话,在场之人难免都略有浮想。
可祁沉笙却未有他色,揽着汪峦的手又是一紧,手上的绅士杖仿若告诫般,在地上重声敲响,宛若直敲在了众人的脑壳上。
“倒是多谢云薇姑娘的信任。”
“然如今已有家室,与姑娘独处怕多不便,若云薇姑娘真信得过我,便留下夫人与我一起听吧。”
此言一出,这房间中的众人,便又是愣了。汪峦看着跪在地上的云薇,她已是铁了心要如此,听着祁沉笙这么说后,便抬起身来,通红的双眼望向他:“云薇正是因为信得过祁二少才会如此,眼下祁二少说什么就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