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祁沉笙冷笑了一声,不等祁望祥回答,目光便又移向了他的身后:“你不如回头看看,那是谁。”
而就在这时,震惊而失望的声音,也恰自祁沉笙目光所及出传来--
“六哥……为什么会是你?!”
祁望祥的眼眸骤然睁大,他僵硬地转过身去,却看到本应已死在楼中的如蓉正被哥哥祁暮耀护在怀中,哭着看向他。而祁尚汶也迅速跑到了妹妹如茜的身边,警惕地捡起木棍指着他。
他们都没死!
这样的认知,让祁望祥心中的某处,彻底崩塌了,面对祁如蓉的哭喊,他的神情几经扭曲,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又猛地转回身子,死死地望着祁沉笙与汪峦。
“是你们!”
“对,是我们。”祁沉笙冷笑了一声,毫不遮掩地认了下来,随即手中的绅士杖一挥,便将穿在上面的鬼婴,骤然摔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鬼婴的头几乎被摔得稀碎,浓重的血腥气随之扑面而来,汪峦忍不住掩着口鼻轻咳起来,又往祁沉笙怀中靠了靠。
不错,除了之前无所预料的祁朝辉之死,此后他们经历的种种,不过是汪峦借由祁沉笙的力量,所造出的幻境。
起初他们并不能确定,究竟是谁要做什么,于是便将所有人都收入其中,任其在那金丝雀凝造出的幻境中动作,伺机揪出幕后黑手。
“六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如蓉并不能看懂许多,她只是无法相信,记忆中那个温和多病的六哥,居然会对他们下杀手。
“哪有什么为什么!”祁望祥心中的怨怒与不安,在那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伸手狠狠地指着如蓉兄妹,烂在地上的鬼婴重新蠕动起身子,仿佛下一刻便会拖着那淋漓的血肉,再次扑腾起来。
“我就是要杀了你们,就是要杀了你们!”
这时,一声仿若叹息的苦笑,从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中传来,精神已紧绷到极点的祁望祥立刻转身看去,却是手中缠着沉香串子的祁辞,正摇着头走出来。
他与祁沉笙对视点了下头,祁望祥身上的执妖,根本不足以困住两位星监,他之所以独自离开,其实是在暗中盯着不肯与祁沉笙他们同行的人,以防万一。
“你笑什么!”祁望祥眼中的怨毒几乎凝为实质,他瞪着祁辞又看向祁沉笙,“我最想杀的,就是你们!”
“星监……星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唐不公的东西?”
祁辞刚想开口,却见祁望祥径直向他疾行两步,狠狠地指着他吼道:“你原本连祁家人都不算,就因着承了星监的位置,老太爷恨不得将你捧上天去!”
“可笑你后来混账到去玩男人,他居然连句重话都不曾有,就因为你是星监!”
“还有你!”他转而又指向祁沉笙,声音越发癫狂,病弱多年的身子根本撑不住这般,几乎要到下去:“祁二少……好一个祁二少。”
“你又做下了多少荒唐事,你娘留下的半个家底子都祸害了出去!瞎了只眼睛连滚带爬的回来,却成了什么星监?!”
“星监……星监,就仗着这么个位子,你转眼又成了在祁家横行霸道的二少爷!”他猛地笑了起来,口角却溢出了血迹,目光更为不屑地看向汪峦:“还有你抱着的这个玩意!”
“你知不知道,家里家外都传成了什么样子,你祁二少不要脸面,何曾想过祁家其他人!”
“好好,还是因为星监……星监,你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的将人带回来。”
祁沉笙完全没有制止祁望祥的意思,只是抱着汪峦,冷眼看他继续疯癫。
“在这祁家,你们活得像是神明--”祁望祥再次指着祁沉笙与祁辞,而后歪歪倒倒地斜行几步,又指向祁暮耀如蓉等人:“你们虽然过得差了些,但好歹还是个人--”
“而我呢?”他终于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指指自己:“我……我就活得像是个鬼一样。”
“当年,我还不如直接病死算了,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这样活着,这样每天……”他低头看看还在地上蠕动的鬼婴,目光中尽是恶心与嫌恶:“每天要与它在一处,靠着它活下去。”
“你们有没有闻到它的味道?”
“是臭的……腐烂的味道,我每呼吸一口,所闻到的都是这样的味道--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自己根本也是个死人,我的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我恨老天不公啊!你们能活得像神,像人,而我只能是鬼……我们明明都生在这祁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
“那你也不至于杀人啊!”祁暮耀几乎要被祁望祥这样病态癫狂的情绪感染了,他将妹妹护到身后去,自己冲上前几步:“我大哥可有一点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们兄妹可有一点对不住你的地方?”
“你自己不想活了,就要拉上手足姊妹陪葬吗!”
“是!”祁望祥一口应了下来,他一把抓起地上的鬼婴,任凭它的腥臭的血,蜿蜒如蛇的流到他的身上:“我就是活不成了,所以我要拉你们这些神、这些人陪葬!”
汪峦眉头稍皱,抬眼与祁沉笙对视一眼,祁望祥这话中分明是隐去了什么。
但眼下他们已经来不及再细想,只见自鬼婴身上流下的血流,在祁望祥的身上开始如长蛇般翻涌扭动,转眼便化作几根长长的血脉锁链,其中一根首端连接在祁望祥的身上,尾端牵制着鬼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