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能够打开路灯的人,其实非常多。而且这灯的位置被公馆楼与树枝挡住,当时看门人的也极有可能根本注意不到灯开了。
汪峦越发确定,昨晚的执妖多半是根本不会制造幻象,而是实打实地就在影棚里困住了张茆。
与此同时,能做到这一切的人,范围也缩小了。这个人一定是能拿到剧组的钥匙,或者干脆就是影棚的守门人。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着,终于来到了徐家的旧院子前。
因着拍摄可能需要,老式的大门并没有被拆掉,反而又刷了朱色的新漆,被白雪映衬着,是有几分意趣的模样。
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兴趣走正门,只是从旁侧的墙边绕了进去,谁知刚走了没几步,便瞧见个穿着土色儿坎肩的男人,行色匆匆地向他们走来,见了祁如苓后脚下的步子更急几分,口中唤着:“大小姐。”
便凑到她的耳边,神色不定地说了些什么,汪峦也只是听到“三老爷”“演员”之类的字眼。
而祁如苓那边,她的脸色当即便不好了,等到男人说完后,有些尴尬地看向汪峦:“汪先生……家父突然有些事情,需我过去一趟……”
“不若你先随我回公馆那边歇息,等到二哥来了,再继续探查下去。”
汪峦听后,心中猜着多半是祁家那位三老爷,又惹出了什么事端,便也没有多问的意思。只是体谅地笑了笑,婉言说道:“如苓小姐先去忙就是了,至于我--反正有丰山陪着,便随意去转转也好。”
祁如苓虽说是受了祁沉笙的嘱托,但到底还是尊重汪峦的意思,又与他歉意地说了几句后,便在男人的催促下,匆匆离开了。
遇着这么点子小事,倒没怎么影响到汪峦探究的心情。等到祁如苓走远后,他便与丰山一起,重新进入了徐家的旧院子。
当初在德人公馆时,还没见着多少,眼下来到这院子里后,越往里去便越瞧见许多临时搭建出来的景观。它们大多依托于院中的原势,单单看时也十分美观,但多处错落堆砌起来,难免让人觉得凌乱拥挤。
许多穿着棉衣大袄的人穿梭在其间,或是搬运东西,或是调试机器,汪峦想起之前祁如苓说的,如今这里起码有三四伙不同的人。
看着眼前那人头攒动的景象,汪峦不禁皱起了眉头,先前想到了那一点小关窍,如今看来是用处不大了,这么多人里头,能接触到钥匙的又岂止一二?
他这样想着,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是若即若离地,带着丰山在人群中走动,想要尝试能否感应到些许执妖的气息。
“夫人,这里这么多人实在是乱,要不咱们还是按大小姐说的,先去等二少爷吧。”汪峦许久不曾出门,此刻在外转悠的新奇劲儿还没过,可丰山就不一样了,他守在汪峦身边,生怕人多一不留神就出了岔子。
“放心,这里这么多人,反而不容易出事,”汪峦笑着摇摇头,裹了裹身上了貂绒裘衣,口中随意安抚道:“我们去等他也是闲着,倒不如在外面走走。”
丰山再怎么不放心,也实在拗不过汪峦,转过两道枯花藤墙后,竟真的来到了一方水塘边。
汪峦顿时谨慎起来,继续找寻起张茆昨晚的痕迹,一夜过去了,水塘中已经重新结了冰,但好在上面的积雪仍能看出是否有人踩碎冰层挣扎过。
就当汪峦几乎要确定,张茆落水的位置时,突然听到身后的枯藤墙另外一侧,传出了十分慌乱的声音。
“快抓住它!”
“别让它咬到人!”
汪峦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霎时只见着一只白色的卷毛狗,疯了似的冲了出来,流着涎液的口中不断发出狂吠。
丰山赶紧护着汪峦离开,但那狗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不顾身后人的追赶,猛地疾跑而来。
“夫人快跑!”丰山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要吓没了,闭上眼只等着那狗咬到他的身上,却不想刹那间却听见一声苍鹰的长啸--
如钩的利爪穿透了覆着白毛的脊背,巨大的羽翼扇动起飓风,转眼便抓着仍在挣扎的疯狗,向天际飞去,只留下道暗色的鹰影。
汪峦神色如常地站在原地,看着呼啸而去的苍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这才是祁沉笙今天肯放他自己前来的真正原因,自从通过金丝雀与祁沉笙生出了更为微妙的联系后,汪峦同样能够感知到祁沉笙的执妖。
苍鹰今早就一直被祁沉笙留在了他的身边,以防意外发生,也成了他在外可靠的依仗。
不过丰山就不知道这些了,他只觉自己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想起那疯狗的样子就心有余悸,两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还好汪峦及时发现,扶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歪头扎进水塘里。
“丰山,可是吓着了?”汪峦看着丰山的脸色不好,不由地低头询问着:“我扶你去前边亭子里缓缓神。”
“不,不用!”丰山哪里肯让汪峦扶他,只听着汪峦这么说,他便又生出了股子劲儿,硬把害怕吞了回去,用力摇晃脑袋:“夫人,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汪峦哪里肯信这个,瞧着丰山那样子就难放心,不容抗拒地又扶住了他,皱眉说道:“你逞什么强……且只听我的话,跟我去那边歇会。”
“我……”丰山这边还想再说什么,一转头却看见个身穿黑色外衣,戴着玳瑁眼镜的中年男人,满脸焦急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