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依你。沈飞云只觉疲惫不堪,一番谈话下来,竟比之前所有奔波担惊都要厉害,耗费他所有心力。
说完,他起身走到门口,弯腰拾起银冠,揣进袖中,款步而出。
走到正殿长廊,石莉萍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圣火教小公子,许久不见。
苏浪未曾见过石莉萍,不知她与莫听风有何过节,只是沈家与圣火教有仇,于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并不多说,站到沈飞云身后。
石莉萍笑了笑:你放心,上次没有杀你,如今也不会杀你,只是回去敬告你父亲莫无涯,别再东躲西藏,我们多少都已收到他的消息,前尘旧事总得算清。
好。苏浪小心应答。
石莉萍打伞,招了招手,唤道:沈二,同我回家,一切都已了结。
沈飞云心知,石莉萍口中的了结,单单指的是沈照安然无恙,她不能亲眼见到伴侣活着,总不能放心。但这件事在他这里,还远远没有了结。
你先回,我去一趟长生殿。沈飞云叹息道。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33章
石莉萍并不过问,只是点头道:那我也不走,一同。
于是沈飞云钻入母亲的伞里,走到明德殿下,回首,只见苏浪立于高阶之上,脸上一派天真和气,缓缓撑开他制的那把油纸伞。
瞧什么?石莉萍瞥了他一眼,莫听风此人心思深沉,你不要多同他谈话,免得被骗。我上次原本打算杀他,最后听了他的话,也忍不住心软,放了他一条生路。
言外之意,更何况是你。
沈飞云客气恭谨道:多谢母亲教诲。
两人越走越快,既不情愿踩着血水,便直接运起轻功,朝西处的长生殿而去。
宫门外重兵把守,是沈照的人,他们见了石莉萍,脸上为难,终究一字不发,放人进去。
殿外跪了一批太监宫女,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惟恐灾祸蔓及自身。
走到殿门外,石莉萍冷淡道:你进去吧,我不愿跪人。说完,果然停在原地,不迈半步,却仍然撑着伞,转身惆怅望天。
沈飞云和苏浪进门,里面又是跪了一大批人,简亦恪赫然在列。
关门。有人吩咐道。
沈飞云朝那人看去,发觉是一名太监,他昨夜并没有看见此人,此刻却出现,看来应当是皇帝的人没错。
你来了。皇帝艰难地转过头,双目浑浊,里面密布血丝,你果然没有辜负咳咳辜负我的嘱托
沈飞云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已喂过蕴灵丹,皇帝好不容易苏醒,照理说此刻纵然不精神矍铄,也不该是这幅苟延残喘的样子。
走。沈飞云轻声道,引着苏浪绕过众人,行至榻前,有人已找到一点金合蛊,只等为伯父治疗。
是谁?皇帝咳嗽两下,声音里混着痰一般,浑浊的目光掠过沈飞云,徐徐落到苏浪身上。
苏浪含着笑意,走到榻前蹲下,凑到皇帝枕前,耳语道:我是圣火教的莫听风。
我知道。皇帝说完,紧紧盯着苏浪。
圣火教之所以能够横行无忌,是因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子与莫听风这些手段怎能瞒天过海。说到底,他只是将圣火教看做蓄养的牲畜,待到时机成熟狠狠宰割,没想到养虎成患,自食其果。
苏浪迎着目光,不卑不亢道:如今只有我可以救你,但请你不要铲除圣火教。
皇帝默然不语,只静静凝视苏浪,脸上丘壑纵横,仿佛在讥诮,显得苏浪不自量力起来。
苏浪依旧十分平静:你要是两年前铲除圣火教,或许还能不费太多兵马。如今圣火教已成顽疾,不举全国兵力,恐怕只是空谈。我此次并非想要来你这里讨要好处,只是想同你说,我愿归顺。
继继续。皇帝终于起了几分兴趣,你行事狠厉,原当你是咳咳,空有武力的暴|徒,如今看来有几分本事咳咳
除却东南与长安,其余地方圣火教的店铺随处可见。苏浪缓缓道,七十年前,武帝将盐铁纳入官营,所求不过钱之一字。圣火教经商能力之强,范围之大,再无商人能与之抗衡。如今商铺三十税一,我愿二十税一,从此归顺朝廷,绝无欺凌鱼肉百姓之事。
好似可行。皇帝听完,点点头,模棱两可。
他们两人说话虽轻,但以沈飞云的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愈发讶异,苏浪谈话间,俨然对经商一事很是熟悉,看来流岫城早就觊觎圣火教的富裕,不然何以如此清楚。
苏浪再接再厉:圣火教自知光靠欺压无法长久,去年便开始谋求生路,今年过渡平顺,明年必然只是经商,绝不牵涉庙堂之高,但求苟全于世。
自然可以答应。皇帝终于松口,你先给出诚意,将我身上的蛊毒解开。
沈飞云垂眸,看着苏浪笔直的脊背,与衣领里若隐若现一圈的瘀痕,颇有些神游天外,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