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失笑,垂下双手,随口问道:“不是您吩咐的要给我点教训?”
“我倒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需要亲自安排。”
他起身将她抱起,忍俊不禁:“不过粗略算算,在定州的时候他就为你的事操了不少心,船上那大半个月,他在京中也没消停过。后来去追了你三个多月,回京时几乎被剐了一层皮,灰头土脸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再之后被我罚去套了半月马,最后又去蹲了你两个多月。今年基本就围着你打转了,你也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这莽夫一回吧。”
她本也是滴水之恩就能记很久的人,如何会因这点小事就记恨曾帮过她的人,只是终于从他这番说辞里知道了,为何邱平刚见到她时那语气仿佛要吃人。
只是不免还是有些疑惑,之前的事,他竟然就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他将她抱往净室,说:“洗洗风尘,往后也算在此安家了。”
占地宽广的一处汤泉池子,明珠温润的光泽将室内映射得极为柔和。
殷殷双肩虚扶在池边,才能勉强在池中站稳,丫鬟用铜盆打来温水,在她身后替她洗发。
沈还在屏风后候了许久,听闻里边儿动静停歇下来,自行进来,将她抱回明间,放在软塌上。
殷殷后背枕在他腿上,他拿巾栉替她擦着潮湿的发。
他不发作反而令她有些不安,毕竟她见过他脾气上头的时候,这样的平静反倒让她觉得他尚在酝酿,兴许会有更大的怒火等着她。
但他手上的动作始终轻柔,偶有几缕乌黑的发缠绕在他指间,也被他极轻地取下。
“再说细点。”
“说什么?”她抬眼看他。
“山上的事。”
殷殷迟疑了下,反正如今无路可逃,既来之则安之,顺着他的心意来便好,乖乖道:“其实没有您想的那么苦,每天都还过得挺乐呵的。给您讲个我闹的笑话好了,那会儿我们刚住下不久,小苔头一回给我安排给秧苗浇水的活,我想人家这么小的女娃做这么重的活,又看得起我,肯让我干这活,我不能辜负了人家,要好好表现表现,一定要包她满意,就每天去给每株秧苗浇半瓢水,六七天以后,就只剩最远的那一株秧苗没蔫儿。”
“怎么?”
殷殷眼珠子左右转了两圈,小声道:“淹死的……最远的那一株,每次到那儿桶里就没剩什么水了。”
沈还失笑,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下来,见差不多了,干脆将巾栉放至案上。
殷殷神色也挺精彩,尴尬道:“我姨母最爱吃那豆角,那脸绿的……拿着笤帚跟着我追了半片山。我也很委屈啊,小溪还挺远的,每天拎两桶水可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