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璨把手里的钢笔盖好帽子,放进了笔筒里。
卷发随意梳了个辫子,落在肩头,齐璨靠坐在红木栏杆上,一身杏色的旗袍凭栏遥望,时不时扔两颗鱼食到池塘里。
池塘上的清风穿过荷叶而动,拂动少女盘扣边别着的玉穗流苏,擦过发辫。
前几天,天天早出晚归的陆明笙这家伙看她实在无聊,居然能忍着醋味请来月楼的柳恨雪,给自己唱一出游园惊梦。
估计是看了她圈出来的旧报纸内容,去年吴家的七姨太太被逼疯了。
那七姨太是花汇厅本来比原身还要富有盛名的歌女,但被那吴老爷瞧上后,像金丝雀一样被养在了吴家公馆。
报上的照片就是一位容颜姣好的女子眼神空洞地坐在凳子上,左手指尖的绣花针还刺在绣好的绸布牡丹花上,但那无力的手腕就像她本人一样毫无生气,而右手抓起了一把剪刀,正要划破那布匹,毁掉自己精心绣好的绣品,以发泄自己的癫狂情绪。
听了一出游园惊梦,陆明笙见她笑了。
堂堂一位民国少爷居然自己办成了个旦角,在晚间戏台子上唱着游园惊梦的婉转曲调。
素白梨花面,纤纤翠柳腰。
两弯水袖收放自如,倒真有宛若游龙翩若惊鸿的意味了,身段风姿都是一绝。
可见这陆明笙怕她闷闷不乐,真是下了苦功夫了,明明白天还得忙着夺权处理战事,晚上还去柳恨雪那琢磨唱戏。
台上的俊俏旦角,一身庄重打扮,扇面打开遮去容颜三分,眸光似水地望着台下出神的女郎。
本就身段优雅的陆明笙唱起游园惊梦来,余音绕梁,韵味十足。
喂好了鲤鱼的齐璨坐到了阁楼的窗前,看向街上青春洋溢的女学生,胳膊撑在窗台上,笑着哼出了《晚风》这首成名曲子来。
若是陆明笙管着这平城,想来那些文人一定能写出更加震撼人心的文章来,激起青年人学生们的血性。
换了身干净衣裳回来的陆明笙进了公馆,就听到杜若参说孙小姐一个人坐在阁楼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吓得陆明笙一撩长袍,就急匆匆地走上楼梯爬上了阁楼。
走到阁楼木门前时,耳畔听到了那柔柔的哼唱曲子的声音,陆明笙的心下顿时安定下来,打开了木门,脚步极其轻缓地到了齐璨身后。
清冽的气息裹住了齐璨,齐璨握上了那只圈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带着刚用井水洗过的凉意你回来啦?
陆明笙的目光看向了那街上梳着两条油光发亮的黑发辫子,上穿苏蓝色盘扣衣衫,下着藏青色棉布裙的女学生们,笑道宁儿想上学了?明天就可以出去了,我赶明儿送你去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