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弘历到了嘴边的话却临时拐了个弯,硬生生扭出来一句:“三哥早。”
不错,坐在房间里的除了弘昼,还有个满脸得意笑容的弘时。
见到弘历这副模样,弘时自觉痛快,他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见到我,你是不是吓得差点儿咬了舌头?你就心虚吧你!你还真以为,你三哥我会被父皇罚一辈子啊?”
弘时既然能出现在上书房,自然是出自皇帝的授意,弘历只惊讶一瞬就反应过来,他笑着摇摇头:“当然不会,你毕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又是我们两个的大哥,父皇怎么可能不心疼你?”
弘时平日里嚣张霸道惯了,虽说在弘历身上吃了点儿亏,但现如今弘历服软说好话,他也觉得无比受用,当即就应了下来,洋洋得意伸着手指点了点弘历弘昼二人:“我可告诉你们,我是陛下的长子!任凭你们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去!父皇对我啊,那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别以为父皇叫我关两天禁闭,就是父皇厌弃我了!”
他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见弘历依旧是站在门口笑吟吟的,似乎完全没有被他说的话打击到,弘时顿时觉得有点不甘,想了想,便问:“你们想不想知道,我被关禁闭的两天里,见了谁?”
弘昼有些为难地看着弘历,若是平日,他早就附和弘时的话了,可和弘历相处下来,弘昼对弘历更加信服,第一反应是去看弘历的表情。
而弘历则不慌不忙地走进来,动作如常地放下自己带来的书砚笔墨,一面笑道:“我们想不想知道不要紧,要紧的是,三哥想说给我们知道啊。”
弘时被弘历给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闷了一下,就哼了哼,提高音量说道:“你们不知道吧,父皇特意给我请了一位老师,你可知道这老师是何许身份:”
这话说出来,弘历弘昼都是一惊,弘历放书的动作都停了一下,转过来看着弘时,脸上划过一丝费解之色,而后就想通了,还来跟弘时解释:“三哥,你搞错了吧?这上书房里拢共只有两位老师,却有三位学生,父皇此举,或许是为我们又请了一位老师呢?”
弘历说话声慢条斯理的,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很是让人信服,弘昼听得连连点头,也看着弘时说道:“就是啊,三哥,我觉得四哥说得对。”
“他说错了!”弘时见自己从没放在眼里的弘昼都倒戈了弘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声音越发尖锐刺耳,“我可告诉你们,父皇派人来传旨,说是请了翰林院编修来教授我的功课,以后就在我的书房行走!是我求了父皇,父皇才应准我回来上书房,跟你们一起读书的!要不是我回来,这位老师也不会跟我来上书房!”
弘时说得信誓旦旦,弘昼张大嘴巴,有些畏惧地看着弘时,而弘历却点点头,而后坐下。
弘历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平淡,完全不像弘时预想中的生气,弘时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弘历失态,见他甚至开始平静地翻阅书籍,挠心抓肝片刻,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父皇这般偏爱于我,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生气?”
弘历闻言眉毛都不动一下,就是慢悠悠翻了下一页,笑道:“父皇疼爱三哥,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呢?”
弘时嘴巴撅得老高,上下打量着弘历:“你就装吧!我才不信你不嫉妒我呢!”
弘历笑着摇摇头,并不看弘时:“三哥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不过,三哥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两日我们新增了翻译课,三哥来得晚,恐怕有些费劲。”
哪知道边上的弘时更加得意了,他哈哈大笑起来:“你难道以为,我会不知道满蒙语的翻译?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弘历并不答话,而弘时却滔滔不绝起来:“我可告诉你,我从小就擅长蒙语,至于汉语,我身边可有几个汉人仆从,他们都说我的汉语学的很好,加了翻译课又如何?你不过学了两天,还想在翻译课上压我一头?我看你简直是痴心妄想!一会儿我就让你清楚,谁才是采血过人之辈!”
弘时这么信心满满,弘历却不以为然,弘昼倒是在一边儿干着急,两边看看,有心想要缓和两人矛盾,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在这时候,张廷玉和朱轼都从外面走了进来,也算是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局面。
张廷玉看了一眼不骄不躁起身行礼的弘历,再看看坐在位置上满脸骄矜的弘时,暗暗在心里面摇了摇头,这两位皇子虽然同是天子所生,却截然不同。
在他身侧,则站着另外一位身形枯瘦的老者,这老者看起来很是严肃,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房间里的三个学生。
在弘历站起身来跟张廷玉朱轼行礼之后,弘昼也紧跟着起身行礼,而弘时才懒洋洋站起身来,带着得意笑容刚要开口——
“我想,这位先生便是三哥提过的王懋竑王大人吧?”弘历含笑开口,目光清亮,面对着看起来就很凶的王懋竑也不露一丝惧色,“听三哥所言,大人才高八斗,被父皇亲自指给了三哥做老师,我们能听您的课,也算是沾了三哥的光了。”
王懋竑是个枯瘦干巴的小老头,一张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很凶,他盯着弘昼的时候,弘昼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四殿下,竟然主动跟他搭话。
王懋竑虽然还没开口,可弘时却自觉被弘历抢了风头,当即抢着回答:“那当然,你们当然是沾了我的光,要不然啊,你们就只能在上书房里,被张大人和朱大人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