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去,只剩下福全常宁和弘历的时候,弘历眼睫毛抖了两下,方才回答了福全的话:“我,我不知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弘历脸上的迷惑表情渐渐散去:“或者,一开始我是为了把你们接回来,可是现在,现在我只想赢过弘时,因为弘时实在是太讨厌了!我讨厌看到他那张洋洋得意的脸,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觉得很烦躁,我很想看到他输了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弘历说这些话的时候,福全和常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等着弘历说完。
弘历说完最后一句,长长舒了口气,面上又重新露出轻松的笑容:“我想,是我弄错了,我不应该为了自己讨厌的人,把自己弄得这么累,这样,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见弘历想通了,常宁才算松了口气:“你想通了就好!你都不知道,隆禧偶然看到你没日没夜地练习,回来之后不知道多担心你,你啊,以后可千万别为了跟人争一口气折腾自己了,吃亏的!”
弘历笑嘻嘻走上前来,干脆坐在地上,用手摸了摸虎斑犬后背:“我知道的,以后绝对不会了,我又不傻!”
“你还不傻?你要是不傻,至于跟弘时争成这样?”虎斑犬窝在地上,没好气地回了弘历一句,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对了,明日十五,你们上书房是要放假的,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弘历才停了放假的好消息,正高兴呢,听说常宁有事要他帮忙,一口就答应下来:“好啊,五爷爷有什么事是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帮得上手,五爷爷尽管提!”
黑色獒犬也看了过来,但此时常宁情绪激动,无视了獒犬的目光,只是用大眼睛紧紧盯着弘历:“我,我很久都没有看到我家里人了,你能替我去看看他们吗?”
“这有什么难的?”弘历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是个难题,当下就答应了,“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五爷爷,你快跟我说说,你家里还有谁,你最想见到谁?要不然,我明天弄一辆马车,偷偷地把你们都带过去!还有七爷爷,七爷爷他……”
弘历正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可福全却打断了弘历的畅想:“你还是不要问你七爷爷的好。”
虎斑犬也没有之前高兴了,有些垂头丧气地解释起来:“你七爷爷本来就是英年早逝,只有个遗腹子,可惜,可惜也夭折了。这要是提起来,难免叫他伤心,你还是别提的好。至于我……弘历,你有机会替我去看一眼,我已经很开心了,不用带上我。”
……
寝殿里,德胜守在一边,打量着弘历脸色,见弘历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难事?奴才虽然不才,但也可以为殿下解忧。”
弘历正发愁怎么出去,德胜的话无疑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当即转过来一把抓住德胜:“哎,我问你,我平时能出宫去么?”
“出宫?!”
饶是雍正见多识广,近来也算是被弘历各种要求给磨得没了脾气,自以为他对弘历也算是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却完全想不到,弘历居然还能当面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少年站在雍正面前,带了一点婴儿肥的脸上满是理所应当,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提出来的要求有多过分似的,居然还重复了一遍:“对啊父皇,您没听清楚么?我想出宫去看看!”
打量着雍正脸色,弘历这小子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讨价还价:“父皇您放心,我不去多远的地方,就在咱们皇城内转转,对了,您知道我二爷爷吗?”
雍正眼睛一眯:好端端的,弘历怎么会突然提到二叔?莫非,是有人传到他耳边去的?
雍正正在怀疑呢,弘历就搬出来一尊大佛作为借口:“父皇,这可是皇祖父让我去看看二爷爷的。”
这下轮到雍正大吃一惊了,他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看雍正反应这么大,弘历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儿打鼓,但是话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对啊,是皇爷爷先前跟我闲聊的时候,提过二爷爷五爷爷,对了还有七爷爷,说是他们去的早,皇爷爷做兄长的,应该照拂他们后人,当时皇爷爷说想看看他们家的后人,只是后来耽误了。我想,既然我今日休息,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看看,也算是帮着皇爷爷了却一桩心愿。”
听了弘历这番话,再看弘历脸上坦然的神色,雍正才算略微放下心来,转念一想,他便点点头:“好,你能这么记着先帝的心愿,也不枉先帝疼你一场。苏培盛,你送弘历出去,在宫门落锁之前,记得回来。”
苏培盛才要答应,弘历就开口了:“父皇,您这边还要忙着正事呢,身边少不了苏公公,我自己去就行了!”
雍正再看看弘历,也没有否决弘历的话,而是改口道:“既然如此,苏培盛,叫你那个徒弟陪着弘历出这一趟宫,正好也看看你教徒弟是个什么水平,要是弘历回来跟我告状,这账可要算在你头上!”
即便皇帝说了这样的话,可苏培盛哪里不知道,皇帝是在抬举他身边的人?当下就喜笑颜开答应下来,一面要那个小于细心服侍弘历,叮嘱了好一通才放人。
小于也是第一回跟着四皇子出来,他走在弘历身后,双眼看着脚下的地面,壮了壮胆子,终于偷摸着去看弘历的身影:他实在是太好奇了,这个四皇子近来在他耳边出现的频率太高了,高到他一个做奴才的,都对四皇子其人好奇起来。是怎样的人,才敢在陛下面前有这么多的要求、那么大胆的举动,还能不被陛下厌恶怪罪呢?这简直是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