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焕听得若有所思,这时候,他忽然听见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
“不过,我很看好你,你来做这个第一人吧。”
永焕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一双极黑极亮的眼睛,那眼神似乎有种奇异的穿透力,能将眼睛里的情感送到人心里。
永焕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跟着点头:“我当然可以,你等着瞧!”
话说出来,看见对面的少年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永焕方才知道自己好像已经着了道。只是话已说出口,没得反悔,更何况简亲王老泪纵横,欣慰万分地过来搂住了自己的儿子:“好孩子,你有这个志气,父王就算是排除万难,也要帮你达成心愿!父王这就回去为你广招名师,一定将你教成天才!”
永焕别扭极了:“父王,你先放开我,再说了,天才哪里是能教出来的啊?”
弘历嘻嘻一笑,不再理会这对父子,而是对安顿好了广云的裕亲王笑了一下,问:“王爷,我都在这待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开饭了?”
裕亲王点点头,十分熟络地说:“新鲜的西湖醋鱼,龙井虾仁都备好了,广善他们还是继续读书?”
弘历背着手,作高深莫测状:“你们出来放放风,半刻钟之后进去写策论,这次可要写好点,我带回去交给我的老师帮你们批阅。”
这话一说出来,简亲王顿时喜出望外:“殿下的老师,可是负责今年恩科的主考官朱轼朱大人亲自批阅?”
“难道张先生和王先生的才学,你们竟看不上么?”
少年转过来,笑意盈盈:“朱先生每天忙得很,别说我十六叔被朱先生支使得脚不沾地,就连我都要被拖去帮忙,我这还是抽空子过来看看,吃了饭就走,他们的功课写完派个人统一送到宫门,我会派人去守着的。”
简亲王自知失言,忙道歉说“是我想错了,朱大人主理恩科,自然要规避这些事,以免多生事端。我也绝没有轻视张大人和王大人的意思。张家学风鼎盛,今年最出名的才子便是张大人的弟弟,都说他一定能金榜题名呢!”
简亲王年纪大了,说话时容易絮絮叨叨跑偏,又拉扯了儿子一下:“你什么时候要是也能金榜题名,你父王我死了都能瞑目了!”
弘历则把这件事记了下来,在裕亲王府打发了一顿饭之后,正准备走呢,临到门口的时候被永焕追了上来。
“哎你等一下!”永焕三步两步跑出来,头上见汗,看着弘历停下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后一背,又说不出来话了。
简亲王正跟裕亲王一道在门口送人,见到儿子如此,就干脆伸手把人拽过来:“一个大男人这么扭扭捏捏的干嘛?你给殿下拿了什么东西,快给殿下!”
简亲王劈手从永焕手里夺过两张纸,递给弘历:“殿下,你看。”
弘历看得分明,接过来的时候讶然挑眉:“你居然第一个写完了?字也挺漂亮。”
永焕还没说话呢,简亲王就兴奋不已,炫耀自己的儿子:“四殿下,你别看我儿子现在好像不学无术一样,实际上他小时候可聪明了!这笔字就是他爷爷教出来的。当时不少教书先生都夸过他有天分,只可惜呀,他后来被别人带坏了,不愿意读书……”
简亲王感叹了这么一句之后,看着弘历的眼睛就又亮起来:“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有了四殿下在,我相信我这儿子,很快就能回到正轨上!到时候,你就是我简亲王府的恩人!”
永焕被肉麻得不行,十分嫌弃自己亲爹:“父王,你少说两句吧!”他又转过来,看着笑嘻嘻的弘历,有些不好意思:“不只是我,还有世子也写好了,就叫我一起拿来给殿下。”
这对父子倒挺有意思,这永焕也挺逗的,弘历让德胜收下,催着马车打道回宫。
哪知道才到宫门附近,便被一个英武伟岸的侍卫拦下来:“小人隆玉柱,奉陛下之命在此等着殿下,接殿下去乾清宫一叙。”
弘历欣然答应,跟这侍卫一道,有些好奇地问:“你这名字听来耳熟,不知道,你和国舅隆科多是什么关系?”
这英武的年轻人微微一笑,露出一点得意神色来:“正是家父。陛下垂怜家父爱子之心,所以特许臣留在御前伺候拱卫。”
弘历打量他身上盔甲,便认了出来,笑道:“父皇平日里忙着处理政事,经常待在乾清宫一天都不出来,你们做銮仪卫的,岂不是无聊透顶?”
隆玉柱一愣:“这……我们为陛下做事,谈不上无聊不无聊。”
弘历了然一笑:“我知道,你们不能多说我父皇的事嘛,我懂我懂!”
隆玉柱更懵了:这就懂了?懂什么呀?
然而弘历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隆玉柱原本是想跟弘历套套近乎,现在被弘历打蒙了,干脆学会嘴巴紧闭,一言不发。
反倒是弘历对他来了兴趣,反客为主,问个不停:“你是国舅的儿子,我听说国舅为人最是和气,是出了名的疼爱儿子,你在家里日子一定很好过吧?”
隆玉柱还在犹豫要怎么回答,就听见旁边的少年警觉地四下看看,凑过来跟他小声说:“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见弘历如此小心翼翼,隆玉柱顿时凛然,也严肃起来,警戒四周,一面分神去听弘历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