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官眷只允许一个侍女跟随进宫,花想容虽然不是下人,但这种时候往往也就代替了小菊小兰她们。
赵素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左前方一双妙龄姐妹,跟在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之后,果然是老太师和他两个孙女。
今日两位罗家小姐一个着鹅黄色,一个着胭脂色,梳着高高的发髻,点缀着恰到好处的首饰,在人群之中十分亮眼,已经有好几个年轻英俊的子弟在悄悄朝她们打量了。
“我觉得还是没有姑娘您好看。”花想容居然也阿谀奉承起来。
赵素还是有自知之明:“得了吧,腹有诗书气自华呀,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早就培养出来了,关键长得也是真漂亮,我为什么要去跟人家比?”
“您别妄自菲薄呀!虽然您读的书没有人家多,但在属下眼里,您比她们有魅力多了!今日进宫的有很多出色的子弟,姑娘您也可以好好物色?”
花想容好像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声音都拔高了些许。
“嘀咕什么呢?”一直在前面端庄行走的赵萦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沿途很多熟人,都是品级不低的大臣和官眷,很多人都在盯着咱们,可别让人抓住了话柄。”
“知道了。”
赵素连忙示意花想容跟上,这话头也止住了下来。
第193章心气
给皇帝叩头拜寿也是一批批的,几座侯府的女眷一起,在太和殿前跪下来。
起身的时候赵素抬了抬眼,殿里黑压压的,站着的人太多了,旁边里外都站着大臣和礼官,虽然看得见正中央龙椅上坐着的皇帝,但是也只看得见身子,看不清面容,由韩骏带队的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别提找机会悄悄递寿礼了。
赵素是第一次亲身看到这样的场面,往日亲和得几乎像是邻家哥哥的皇帝此时此刻高高在上,与她隔着一整道宽阔的阶级鸿沟,不能不说君主制度的森严在此时已尽数得到了体现。身居高位俯瞰众生的感觉想必是好的,但就很难让人放下心防。
“该去拜见太后了。”
旁边不知谁提起。
赵素扭头,只见左首站着靖南侯夫人,顺着她看过去,果然余青萍也在其中。上次进宫给陆太后请安的她打扮得华丽娇艳,今日在满宫城珠围翠绕的女眷中,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只不过一袭藕荷色衣裙,髻上插一枝凤钗,而后配上两朵珠花罢了。其余通身上下也只有腕上一只翠玉镯,腰间一枚翠玉环。
但她胸脯却挺得高高的,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
姚氏与靖南侯夫人打招呼,余家别的小姐也来跟赵素打招呼。余青萍看都没看赵素就走开了。
何家应该还没有查到她头上,但是刘嫂尚且下落不明地,十有八九还在赵素手上押着,——赵素就是个疯子,她不想搭理她,尤其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万一惹了她,被她嚷嚷出什么来,她就完了。就算是要收拾她,也必须得等手下的人查到刘嫂被关押的地点,把她弄出来后才行。
“青萍!”
走上长廊,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呼喊。余青萍蓦地皱起了眉头,等眼里油然生起的不耐按回去后她才回过头来:“是你。”
今日身着世子服的梁瑛仪表堂堂,走过来道:“你怎么一个人?余家的人呢?”
“哦,我正要去找她们。”
余青萍余光看了眼周围。她并不想在此刻看到他,更不想与他说话,引来旁人注意。
梁瑛说道:“今日御花园开放,我陪你去走走。”
“我还得与嫡母她们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这会儿怎么能去?”
梁瑛顿了下,便说道:“那就回头我来找你,今日过后,咱们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我想先与你商量商量。”
余青萍心一抖:“何必急在今日?回头再说也罢。”
说完她便要转身。
梁瑛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好像在回避我?”
余青萍脸色一变,把手抽回来:“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干什么?”
梁瑛拉她的手只是下意识而为之,见她陡然变脸,目光在她布满怒容的脸上停顿片刻,他也收回身势站直:“我不想干什么。但你这副样子,倒像是在防着我什么。”
余青萍无言以对。她虽然看不上梁瑛,但却知道仍有许多人认为这位广平伯世子出身好,又少年英才,且他行事缜密,一向为皇帝所重用,很是受人欢迎的。平日里他也是眼高于顶,素不轻易与人纠缠,此刻被她呵斥过的他挺直背脊站着,脸上浮起一片疏离,余青萍心下反倒不踏实起来。
她也不曾拿捏过谁,拿谁练过手,梁瑛是刚好撞在她手上,她才借机敷衍了他一把。谁想他竟如此上心,对她口头上答应的婚约念念不忘忘,倘若今日她没成功,将要如何收场?
她咽下唾液,服了个软:“我不是有心甩开你,你知道我们练武之人,一向比较警觉,方才我还以为……”
“以为我要对你无礼?”
梁瑛神情之间愈发冷了,余青萍从中甚至听出了一丝讥讽。
彼此私下里已经说过要谈婚论嫁的人,好像确实是什么借口也解释不了方才的反应。但是从头至尾提出要订亲的人不是他吗?他有什么资格冷嘲热讽?毕竟没有订婚,难道她还不能拒绝他靠近了吗?
“瑛儿。”
就在余青萍也满心不忿的当时,这时候由远而近传来道和善的女声,她抬头看去,只见迎面走来的是广平伯夫人,梁瑛的母亲!余青萍心里的怒立刻转成了慌……
“你们在这儿说话呢?”广平伯夫人微笑地看着他们,然后目光落在余青萍身上,“有些日子没见萍姐儿了,你近来可还好?得闲了上我们家来坐坐,我就嫌家里冷清,你要是不见外,也过来与我唠唠磕。”
广平伯是实权在握的大将,作为他的夫人,向一个庶出的小姐发出这样的邀请,往往是很给体面的。但余青萍却只觉得刺耳,嘴角扯了扯,屈身行了礼,而后眼望着地下道了声“定去”,便就再不知该说什么话。
广平伯夫人看了余青萍一阵,便与梁瑛道:“那你们说话吧,我还有伴在前面等着。”
梁瑛目送母亲离去,跟余青萍道:“你是不是近来有什么事?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劲。”
“我能有什么事?你别整天疑神鬼的!”
余青萍不想再跟他扯下去,背转了身,一抬头却恰好看见靖南侯府的余青潼带着丫鬟站在不远处,正眼露着探究之光朝自己和梁瑛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