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钱灵一下子觉得毛骨悚然起来。她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本以为会想小说写的那样被放上木柴炭火烧死在家里。她又奔回屋内,把桌上的半碗稀饭喂给了墙根下正在抱窝的老母鸡。结果过了好一会儿鸡还活蹦乱跳咯咯哒叫的欢快,看样子似乎里面既没有安眠药也没有毒药。
她退后几步,打量着这一人多高的院墙。似乎钱家最近反常锁上大门只是刻意不让人出入,其余一切照旧,对她比刚开始还好了不少。就连熊孩子钱飞飞也不指手画脚,见到了只是翻翻白眼,当她这个姐姐不存在而已。
这日邹芳和钱如意回家的很早。出人意料的是邹芳还拎着一大袋菜回家,钱如意也一改昔日的黑汗水流,进门就去厨房烧水,不但洗了澡还把蓄积已久的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等邹芳做好一大桌菜,还把压在箱底的一件半旧格子大衣捞了出来给钱灵穿上,又帮她扎了个显年龄的低马尾。
“早就跟飞飞说了,今天先在同学家做作业,晚点我去接他。”钱如意粗声大气道,“天都快黑了,你约的人怎么还不上门?”
“也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没关系的,反正媒人也只是走个过场。你亲自找的人,还能有错?”邹芳压低了声音,努力不让房间里的钱灵听到。
“不是我找的人,是人找我。”钱如意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烟卷点上火吸了一口,“其实之前路矿长也来找过,他哥哥家的儿子都三十岁了还没说上媳妇,愁着呢。我总想着可以等等看,也就没立马答应。”
邹芳笑着推了钱如意一把,“说过多少次,要抽烟就去外面。路矿长的哥哥不是在县里棉纺厂当厂长吗,怎么宝贝公子还能娶不上亲?”
钱如意站在门口抽完一支烟卷,才慢悠悠的指了指脑袋。“他家儿子生下来脑袋就有问题,这么大年纪一天学都没上过,倒是长得人高马大,有时候发起疯来拿着拖把棍儿把厂长夫妇打的满院子跑。现在老两口就想找个媳妇传宗接代,顺便照顾傻儿子,自己也乐得清闲。你放心,那傻子在厂里占了个保安队的名额,也分了间筒子楼,不会和路厂长夫妇住在一起。”
邹芳本来听着是和路厂长家结亲,憔悴干皱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可是钱灵这呆头呆脑的模样对方能看上吗?再说现在她在家里一个白吃干饭的人,不一定能伺候好厂长家的公子。”
“所以这不今天请媒人吃饭吗,你放心,之前路厂长就见过钱灵,就找他弟弟和我表达了结亲的意愿。我总想着以钱灵的模样,厂长家的儿子也不是找不到,所以一直没有松口。没想她现在不是撞傻脑子了吗,赶紧送出去也给家里省一张嘴。”钱如意愁眉不展的看着逐渐黑下来的院子,“人家厂长要面子的,娶进门也不至于退货。只要能生孙子,傻点又有什么关系?那点家务活儿多打骂几次也就自然会了。”
邹芳听说未来亲家不太可能退亲,心里愈发高兴。“既然是厂长家娶媳妇儿,总不能随随便便把人接了去。快说说,都许了你什么好处?”
“一百斤粮票,十五米布票,路矿长明年还要提拔我做班长。之后就不用甩开膀子下井了,在工棚里拿着小本儿点点数就行。再说万一咱们飞飞考不上高中,还可以在他姐夫的厂里安排个办公室文员的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多好。”钱如意畅想着升职之后的轻松生活,美滋滋的说。
这时候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满脸堆笑着出现在门口,邹芳见了忙快步上前挽住她的手迎了进来,“贺婶好久不见,什么春风把你这个妇女主任吹了过来?”
“这不是托咱矿长的福吗,来看看孩子。”贺婶一双小豆眼几乎眯成了线,“矿长工作忙,让我来走个过场,也顺便对你俩道声恭喜。能和县城的厂长家结亲,不容易啊。”
“哪里,哪里,闺女能得到好归宿少不得您老的帮衬。”钱如意小心的陪着笑,邹芳见桌上的菜有的已经凉了,连忙眼疾手快的端着盘子去厨房回火。
”我看着钱灵这孩子长大的,漂亮,聪明,也是你们夫妻的福气。只是闺女似乎身体不太好,不是之前被从乡下送回来了吗?而且年龄小了一点,去领证民政局那关也过不去。”贺婶皮笑肉不笑的说。
钱如意心知肚明,说好的媒人这时候挑刺,明摆着是要敲竹杠了。不过小镇还保留着无媒不成亲的风俗,又是和县里的厂长结亲,这个厂矿里大名鼎鼎的妇女主任可得罪不起。他狠了狠心,算了,舍不得女儿套不到厂长。
“闺女养的娇,不想干农活儿,我们夫妻也心软,装病回来也就回来了,大不了在家好好养着。现在遇到良缘,年纪小点也就小点,大不了等怀上外孙再带她去民政局办手续。还请贺婶在厂长面前美言几句,只要闺女能够有个好归宿,日后还能忘了您么?”钱如意笑着对媒人拱手道。
“好说,好说,这事就这么定了。邹嫂子也快点过来吃饭,别麻烦了。”贺婶见钱家肯让步,心满意足的拿起了筷子。
钱灵躲在房间里,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第4章暂时脱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窗外北风呼啸,钱灵趁家里人正在招待贺婶,麻利的捡了几件日常衣服打包,有小心翼翼的用手帕把各种证件裹好揣在怀里。她本来已经嫌恶的把那件邹芳的衣裳脱下来扔在了地上,可想了想又咬牙塞进了包裹。这件衣服看着还不错,以后万一有需要送人的地方,出手也不算太丢份。再不济可以拿去送给无家可归的穷人,为啥要便宜这对恶毒的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