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扯远了,沈淼淼知道沈意疏压力大,因此和沈青蓝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敢惹她生气。他进屋后小声叫了句姐,准备进厨房把冰激凌放冰箱里就溜回卧室,却没想到沈意疏主动叫住了他:
“六水,你过来一下。”
完了,我姐居然没叫我全名,是不是我无意踩到了她的雷区?我现在找那个哥哥求援还来得及吗?
内心里正上演末日灾难大片,但沈淼淼强压着忐忑,应了一声,飞快把冰激凌放好过来客厅。
“你坐,别站着。”一米七八的沈淼淼站在自己跟前,沈意疏得仰头看他,“你外甥女呢?”
“她通宵打游戏,今天早上七点多才睡,我起床上厕所正好看见她关掉电脑出来放手柄,我劝过她了,就是不听。”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再怎么样也得拉个垫背的,沈淼淼一脸痛心疾首,俨然一个管教不住网瘾女儿的中年父亲。沈意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觉得挺好笑:“等她醒了我说她。”
“是得好好说说,马上就高三了,怎么还这么贪玩……”
“你在我这儿也待了大半个月了,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我晚上还要出门遛弯,三哥这房子买得可太值了!”
“别说废话。”
“……就,觉得你很不容易。”
沈意疏嘴角抽动两下,显然并不是很想听到这些,沈淼淼见她没变脸,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虽然家里人都叫我们别学你,不好好念书跑出国去做什么练习生,但我其实很羡慕你,不仅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什么,而且还能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
“不是的。”
“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淼淼在理解上遇到了困难。
“并不是因为喜欢唱歌跳舞才决定做练习生。”沈意疏解释说,声音有些含糊,仿佛陷入了缥缈的回忆中,“当时的我只是想逃避家里那个环境,所以才十分迫切地办完手续出了国。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自由,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要做更多不想做的事……你能明白吗?”
沈淼淼还是有些懵,老实摇摇头。
沈意疏叹气,要求中二少年理解成年人的生活委实为难他了。
“你既然有关注我作为艺人的活动,那么应该知道我有在朝着创作歌手这个目标努力吧?”
“嗯嗯。”沈意疏出道至今公开发布的歌曲沈淼淼都有听过,还单曲循环了一个星期的《growing》,虽然听不懂歌词但并不妨碍他觉得这是一首好歌。
“我发表的歌不多,只有一只手不到,但实际上我写出来的,嗯,可以称之为完整歌曲的东西,至少有几十首了。仅仅是写出来还不够,这里面有九成以上达不到音源发布的标准,我得反复修改,坚持学习乐理,保持创作者的敏感,把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一点点打磨得不那么垃圾。这个过程既痛苦又枯燥,但这是必须的,累积打磨得足够多才能在某一刻越过临界点,成为可以呈现出来的作品。
再者爱豆的高光时刻就是登台演出的时候,为了能在那短暂的几分钟里展现出最好的一面,舞台之外不被人看见的地方我要拼命练习。声乐课、舞蹈基本功还有顿顿寡淡的水煮青菜鸡胸肉,这就是你所不知道的我的生活。当然你可能会说既然做了选择那么理应承担下这一切,事实上也没错,但你迟早要知道,自由不是放纵,而是自我选择的克制。”
沈淼淼听完沉浸在某种惆怅的情绪之中,大力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姐,你有话说直说吧。”
沈意疏:“你们俩该回去上学了。”
沈淼淼:我就知道你没事才不会跟我说这么多!
“二姐已经答应了我她们母女俩会好好聊一次,也不会再逼着沈青蓝出国了;至于你,和家里没有闹矛盾,玩也玩够了,可以回去念书了吧?”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不给沈淼淼挣扎的机会,沈意疏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正好我这两天得回学校一趟,你们俩跟我一块儿回去。”
“哭也没用。”
沈意疏补充道,眼神锋利如月夜下闪过的雪白刀光,沈淼淼顿时就怂了,收起假哭的念头,眼见着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得应下来,起身准备回房。
走出几步他又转了过来,沈意疏扬起脸,等待沈淼淼的问题。
“姐,你……那你说为了想做的事要做更多不想做的事,所以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甘心忍受压力吗?”沈淼淼问完就闭上了眼睛,恨不得缩成一团唯恐挨骂。
可能觉得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沈意疏并没有立即给出回答,思考过后才审慎地说道:“你现在的烦恼可能仅限于开始变声、月考成绩、妈妈更年期到了天天骂我等等,但是你再长大一点就会知道,人只会经受越来越多的压力和忧虑,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避免的事情,和我做什么决定关联并不大。得到什么就一定会付出什么,人有爱人的自由,同样也会因为爱人而甘愿失去自由。”
给两个小孩订了机票,第二天一大早沈意疏就拎着他们一起上了飞机,在魔都转机回家。她后面几个月排满了行程,这阵子相对比较清闲,便申请了提前办理毕业手续,辅导员人好说话,答应了她特事特办,沈意疏很上道地带了两只高丽参回来给他。临走前得知组合夏天会回归,辅导员还特地学了粉丝的模样加油打call,祝愿她事业长虹,沈意疏忍俊不禁,深受感动,当即保证一定会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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