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你跌进山底的深水潭。很冷,很冰,三万六千根针都死命往里骨头里钻。
——你得救了。
警方最后传来的消息多少有些惊骇,但总算给人留出了苟延残喘的空间。金钟铉在清潭洞的租住屋内企图烧炭自杀,警察赶到时人已经昏迷了,不过听说因为报警得早所以摄入的一氧化碳含量还不足以致命,现在已经送进了icu抢救。
听到这个消息时所有人都感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一定程度的缺氧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害,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抢回来了一条命。但凡薛明之没有及时收到那封邮件,但凡他没有及时联络李泰民沈意疏,但凡沈意疏没有及时接到这个电话把信息告知shinee的经纪人,但凡金钟铉的姐姐和经纪人没有及时报警,事态就会倒向无路可回的沉痛结果,只要有一步出了差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沈意疏惊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眼下既不能前往医院,留在公司也没必要,索性叫上成员们回宿舍洗漱休息。
在浴缸里泡了太久,出来的时候沈意疏已经成为了“被焖熟的虾”(孙承欢原话),全身皮肤都被蒸得绯红,天气太冷,心神也经受了好一番折磨,泡澡顺理成章变成最为便捷成本最低的舒缓方式。
孙承欢拿着平板看网上的消息:“钟铉哥自杀的事已经成na.ver热搜第一了。”
“也上了电视。”裴珠泫用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晚间新闻主播正在播报警方的初步调查结果,“但这种事,公司想压也是压不下去的。”
“对了,刚才你的手机有震动。”姜涩琪侧过头来,冲沈意疏指指餐桌,“好像是电话。”
“噢。”她的声音从毛巾底下传出来,“我看看。”
解锁进入,除了来电还有一条信息安静躺在状态栏里。
顾不上头发还没擦干,沈意疏抓着毛巾就冲出了宿舍。
朴秀荣:“她去哪儿?”
姜涩琪:“可能外卖到了?”
裴珠泫(扶额):“看她这么急,八成是男朋友过来了吧。”
孙承欢:“这孩子!衣服没拿!”
裴珠泫猜得一字不错,电话和短信都是郑泽运的,看见金钟铉自杀送进医院抢救的新闻后他就回忆起了下午那一通电话,不用问他也能知道沈意疏当时的心情,于是提早结束练习开车过来red velvet的宿舍小区附近,如果不见上一面把话说明,以她的性格绝对会乱想。
说不惊喜肯定是假的,但是着急和担忧随即便将这份雀跃压了下去,新宿舍搬过来小半年了,在手眼通天的私生那里不是机密,而且也不会因为沈意疏在vlive直播里公然开怼就有所收束,尽管她们的私生在疯狂程度上还比不过师弟,但是在小区蹲点也是常有的事。沈意疏倒不是惧怕谈恋爱的事传出去,交往一年多,跟她跟得最紧的那个小圈子早就知道了,也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可世事无绝对,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发起疯来,针对她都是小事,唯独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沈意疏用毛巾盖住脸出了小区后门,在附近马路的拐弯处看见郑泽运的车,不急不缓地向他走了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紧接着就被他抓紧手腕拽上了车,一通责问劈头盖脸地砸向她:
“你怎么出门连个外套都不穿?知不知道12月的首尔晚上有多冷?前不久你才跟我说膝盖痛,是想年纪轻轻就因为风湿关节炎断送爱豆生涯吗?”
坐上车沈意疏才意识到寒冷,也许是因为刚才整颗心都扑在去见面这件事上短暂屏蔽了对外界的感知,现在立刻屈起膝盖把自己折起来,无力反驳他。她骨架细,就算个子高,瑟缩在一起也不显得很大一团。见到沈意疏浑身颤抖的可怜模样,郑泽运就什么都说不出了,想到她也是因为急着赶来见他,心口抽了一下,弄不清到底是感动还是心疼。
关掉灯,把车内的暖气上调几度,又从后座上捞到一条毯子给沈意疏裹好,在来路上打好的大段腹稿到头都化作了一句简单的保证:“别害怕,我一直都在。”
“……”沈意疏不语,紧抿的嘴唇并未因为这句话就松弛,相反,一颗心高高揪起。她是否太过自私,一直向他索求需要感,以至于他也以此为己任,觉得应当为她而活?
“钟铉哥把自己的伤痕都藏在了微笑里,其实,我有时也在想,哥,你和我在一起真的感到幸福吗?”
沈意疏把脸侧过来,以鼻梁为中线,一半脸氤氲在窗外路灯的昏黄中,一半落入了车内的暗色。她稍稍弯了嘴角,眼睛却是沉沉的郁寥。
“怎么……这么问?”嗅到一丝不安,郑泽运强迫自己别往糟糕的一面去想,“很幸福,从天而降的星星落在了我手里,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你可以感受到的吧?”
“那我就希望我是对的。”沈意疏这样说,继而撇开了话题,怀疑种子却无可遏止地开始生根发芽。除非彻底开放内心,否则人是很难读懂另一个人的,就像她也可以做到簌簌流泪的同时让他在电话里听不出异常,那么她现在亲眼所看见的他的笑容,底下究竟包裹了多少阴测测的风雨?
第二天上午听闻金钟铉凌晨时便已脱离生命危险苏醒过来,大家都想去探望,只是一来伤者需要静养,二来除了身在葡萄牙拍摄画报的金起范,shinee的其他成员都已经守在医院里了,她们再去只是叨扰,便委托经纪人送花过去。沈意疏下午又得飞回国,晚上是《偶像练习生》第一期的录制,有工作要做没法多待,再回来最快也得四五天以后,干脆和李泰民约了平安夜那天再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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