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很热闹,三三两两的食客坐在一块儿喝酒聊天,相比之下,他们这一桌就安静得格格不入,连负责上菜的店员也受到影响,没有询问是否还需要酒水,锅子端上来就撤了。沈意疏也不想气氛倒向奇怪尴尬的一端,只是唯恐他会提到那天的事,她既渴望一个确切的结果,又惧怕不是自己想听到的话,更加不敢开口引起话题。
日式寿喜锅的汤头是盐甜风味,还配有作为蘸料的生鸡蛋液,都在川菜区人民沈意疏的饮食偏好盲区,心里又藏着事,因而这顿饭吃得并不痛快。郑泽运见沈意疏心不在焉地咬筷子,没说什么,只是把炸天妇罗和蘸汁往她那边移了一些,后面又借着去洗手的机会,离开座位,提前结了账。
吃完之后正准备去付款的沈意疏:“诶?”
“走吧,看起来你也没有很喜欢寿喜锅。”郑泽运说,“散步消消食?”
“……好。”
晚上的涩谷也处处是人,而且走几步就能看见自己和组合的广告牌——环球给red velvet谈了一个canmake的粉底代言——瞄到自己的大脸,沈意疏有些不自在,她没什么逛街的兴趣,索性提出去看夜景,周末开放台阶供游人攀爬,在涩谷这样闲逛不如去爬东京塔。
比起剁手买买买,徒步爬东京塔倒是沈意疏会做得出的事情,郑泽运点点头,于是和沈意疏一起打车过去,涩谷到东京塔所在的港区距离不短,走过去怕不是已经到第二天了。
东京塔,听这个名字中就知道是东京的地标建筑,正式名称为日本电波塔,全高333米,仅次于天空树,设有两个展望台,一个在250米处,一个在150米处,爬完600级台阶就可以到达第一个大展望台。为了避免爬楼过程太枯燥,每逢转角处便会有相关的趣味问答,以供游客解闷。
沈意疏对于爬塔观景的兴趣明显比不那么合口味的晚餐浓厚多了,她是考虑到郑泽运不太能吃辣,才选择了本质就是甜酱油牛肉火锅的寿喜锅,现在就算没有这些问题她也不觉得无聊,郑泽运看她走在前面兴致勃勃的背影,也对待会儿的风景多了点期待。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东京塔,但是我在日本出道之后还没有来过。”怕郑泽运感到乏味,沈意疏主动挑了些话讲,就算他俩现在的关系还比较微妙,但是也没必要把气氛搞得那么僵硬,就当和朋友一起玩,总不可能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对不对?
“150米的展望台有一个tower大神宫,可以祈求姻缘和学业顺利,还有可以刻字的纪念币,到达之后工作人员会发放不同款式的纪念卡,听说有十种,要不是没时间,我还挺想多来几次把它集齐。”
“可是……你怎么能够确定每次拿到的都是不同的卡?”他的疑问从落后她几级的台阶传上来。
沈意疏猛地顿住脚步,郑泽运这个问题还真把她点醒了,对啊,她怎么就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拿到其他款式的纪念卡,这又不是什么印章打卡,敲完一个下次来工作人员看见了就给她换另一个敲。
她转过身,耷拉着眉毛,好像很失望:“那要不然我去网上收二手的?”
“有那么想要吗?”
“一点点吧。”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一点点。”沈意疏强调道。
懂了,那就是亿点点。郑泽运心领神会,站在只比沈意疏低一级台阶的地方,这样他就能平视她的眼睛了:“没关系,我们多来几次就是了。”
“也是,反正我不着急,到时把重复的卡挂到网上去和人交换就行了。”
她似乎陷入了对集卡的执着中去,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主语,但没关系,这样孩子气的沈意疏很可爱。
他向她微笑,催促她继续走,已经到 450级了,很快就是终点。
爬上展望台时两边的工作人员夹道欢迎,并发放了纪念卡,搞得沈意疏怪不好意思的,仿佛置身于海x捞,周围都是给自己唱生日歌的员工。沈意疏看了眼自己的卡面,是夜晚的橘黄色电波塔,她又扭过头去看郑泽运的,他很主动地展示给她看,蓝天白云作底,高大挺拔的绿树如摩西分红海让出中心位给红白相间的主角,她有点不爽,他的卡面比她的好看。
工作人员没有瞧出两人间的尴尬,只觉关系不一般,想当然地以为是情侣,于是向他们做介绍:“恋人可以在我们这里的tower大神宫祈愿爱情顺利,很灵验的哦。”
沈意疏:“哈……哈哈。”
毫无灵魂地干笑两声,沈意疏收起纪念卡,去到一边看夜景。
郑泽运点点头,也不否认,然后去了沈意疏旁边,这个展望台的地面最外侧是透明的玻璃,往下可以看到密集的红色台阶,对恐高症患者来说过于刺激了。
“小时候看clamp的漫画就很向往黑白纸页上的东京塔,想着以后一定要来一次,后来真的上来了,又觉得也不过如此。”沈意疏说,远望着这座城市夜晚下的璀璨模样,“所以我有时候也会想,我喜欢的是真实的东京塔,还是那个被我加上漫画滤镜的地标建筑呢?是不是我也被自己欺骗,有些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但我依然认为,你很好,哪怕褪去了爱情的光环,也比我能想象到的还要好得多得多。”
说到这里,沈意疏突然悲上心头,无论如何,今晚过后他们之间都会有一条路,继续同行或者分道扬镳,不能再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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