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希和江乔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安静地跟在江雪安身后走进屋里。
踏入客厅后,当他们借着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阳光看清了蒋老太的脸,俩人几乎同时顿住脚步。
江乔皱了皱鼻子:“你……你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蒋老太抿住薄唇,避开了她的视线,没有说话。
江雪安很好心地帮她解释道:“这倒不奇怪。我看过蒋女士的工作履历,她这些年工作的学校正好是你曾就读的小学、中学和大学呢。”
闻言,江乔目露茫然。
她在学校几乎不怎么注意那些校工门卫,对她来说,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人。不过若是如江雪安所说,她和这人不经意间打了好几年交道,会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倒的确不奇怪。
就在江乔心弦微松时,站在她身旁的江承希眼中却闪过一抹寒光。
江乔或许是“身在此山中”所以“不识真面目”,但他作为旁观者却看得格外清楚。
眼前这位姓蒋的老妪,从相貌上看,和江乔很有几分相似。
他本来只当这是个巧合,可在江雪安道出她的工作经历后……他总算明白江雪安坚持要亲自走一趟的原因了。
“你究竟是谁?”江承希朝沙发逼近几步,沉声质问,“你和江乔是什么关系?”
“……哥?!”江乔愕然偏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
江雪安叹了口气:“江乔妹妹,你多久没照镜子了?不觉得这位蒋女士看起来有些眼熟吗?”
江乔疑惑地眨眨眼,顺着她的目光朝蒋老太看去。
圆脸。
杏眼。
不怎么高的鼻梁。
肉乎乎的鼻头。
仔细一看……这些特征竟是和她一模一样!
只不过对方的嘴唇比她略微薄了些,但唇形却也十分相似!
“不、不可能!”江乔心底霎时掀起惊涛骇浪,控制不住地对江雪安低吼道,“你在暗示什么?!你觉得这个人贩子跟我有血缘关系?!你、你是在怀疑她故意把你卖掉,就为了让我……让我……这不可能!”
江雪安敏锐地注意到,在江乔说出“人贩子”三个字时,蒋老太眼中闪过了一抹极为浓重的痛色,似乎因为这个称呼受到了侮辱。
她淡然地走到一边坐下,双手交叉在胸前,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打算认真听故事的架势。
“蒋女士,该轮到你开口了吧?”江雪安偏头,“你是现在就老实交代,还是打算到警局的审讯室里交代?你也知道,江家是江城豪门,一举一动都非常受人重视。若是我亲自把你送去警局,江乔妹妹的身世或许就隐瞒不住了,那是你所希望的吗?”
“不!不要这样对她!”蒋老太猛地抬头,“……我愿意说。”
江雪安冲她摊开手掌,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蒋老太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我丈夫早逝,但给我留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叫兰婵。她和乔乔一样,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我把她保护得很好……好到让她忘记了世间险恶!她读大学时,被假装问路的人贩子带走,拐卖到千里之外的潮汐村。我辞了工作,疯了似的四处找她,辗转多年总算找到婵婵的下落,可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她竟然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
“呵呵,医生说月份大了,婵婵身体也不好,引产极容易一尸两命,于是我听信了他的话,劝说婵婵留下了那个孩子。”
她话语微顿,怔怔注视着几步之外的江乔。
却又好似并不是在看她,而是试图透过她凝视那个让她一夜白发的女儿。
江乔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倏地垂下头,用刘海遮住了眼底的寒光。
蒋老太回过神,面无表情地继续道:“生产那天,我找尽关系才为她在第三医院找到一个床位。那是江城最有名的三甲医院,我听说当值的主任医师是有名的产科圣手,好些差点难产血崩的孕妇都是他给救回来的。可我没想到……江家的夫人居然也恰巧当天生产!还比我的婵婵率先发动!”
“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叫走了那位主任医师,只给我们留下几个经验不足的年轻实习生。而那几个实习生居然没发现婵婵宫缩乏力、产道异常,她明明情况极其危急,他们却都口口声声说她没事,坚称那是正常现象?!就因为惧怕你们江家的权势,他们居然连去叫主任过来看看情况都不敢!”
“……我的女儿当晚就去了,留下一个猫崽似的孩子,哭声细弱到几不可闻,我差点以为她也活不下来。”蒋老太冷笑一声,“我听说江家的那个孩子也是这样,医院却给她准备了什么护理箱,而我的外孙女却只能和其他孩子一样被护士忽视!”
“我不甘心!”
“我找人做了假证,用假身份应聘成了医院的护工,我趁着没人注意,把外孙女放进了保温箱里,然后把江家的千金卖给了人贩子。”
她幽幽转过头,对江雪安露出满含恶意的笑容:“对了,我还特意交代了那个姓范的女人,让她把你卖到偏远山村去,最好也卖到那个潮汐村。既然你的出生导致了我女儿的死亡,那你就得将她所经历的一切通通经历一遍,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江雪安冷冷地回视她,懒得浪费唇舌跟她争辩三观问题,只是撇了撇嘴说:“公平与否,你大可以在法庭上和法官争辩。我相信《刑法》应该还算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