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赌他能把那个傻皇帝救出来,他赌他不会一辈子在益州,他拿一条命去搏前程,然后,他成功了,他射出那一箭时,东胡秃子人仰马翻,他心里都在谢,谢祝纭欢教会他的这些东西。
平乱很快结束,后来论功行赏,康献忠守城有功,封了长宁伯,举家迁京,圣旨下来时,康献忠拍了拍康平远,很长很长地叹了一口气。
到京城的头三个月,京中处处是有关康平远的戏文,把他吹得天花乱坠,他自己听了都笑,心里想的却是,祝纭欢一定也听见了。
又过了几个月,母亲忽然劝他娶亲,说想抱孙子,又说如今家中有了爵位,联姻对父亲的仕途有益。
康平远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也表示自己同意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母亲帮他找的姻缘,是中书左丞的嫡女,沈家的三小姐沈栀,听说是个温婉贤淑,知书达礼的女子,康平远无心听这些评价,随母亲去了。
大婚当夜,康平远喝了很多酒,他终于成亲了,但和他拜天地的却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他醉醺醺地回屋,脚步不稳,掀了沈栀的盖头,里面那人一袭红嫁衣,眸剪春水明艳动人,她很静,就这么看着他,眼无波澜,却让他无端觉得有三分像祝纭欢!
康平远勃然大怒,直接把沈栀从床上提了起来,推出门外。
平乱他赌赢了,封官进爵来了京城,大街小巷皆是他的话本,他以为自己赢了祝纭欢,但没有。
原以为平息的爱与恨在日夜中交替疯长,他越来越不能直视沈栀的脸,把人赶去了城外的庄子,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他日日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是真的无感了,可他又一次遇上祝纭欢。s几乎是迎面遇上的,避无可避,康平远当时的脑子都空了,他握刀,想站得魁梧英俊,不染红尘,但他不能,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一言不发地看着祝纭欢离开。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浑浑噩噩,他尾随她,也不上前攀谈,也不见她。
他在朝上见到了那个所谓的王禄,几年过去,玉树临风的监察御史大腹便便,不见一丝所谓的英气,康平远觉得可笑,自己竟是比不过这样的人。
他不想认,借着祝纭欢冲撞长宁伯府车驾的缘由,把人带回了家中,他要了她,并且不准备把她还给王禄。
话本子里怎么说?强娶豪夺。
康平远在朝权势通天,王禄怎可能是他的对手,罢了官后,带着发妻回了常州老家,连祝纭欢都忘了。
祝纭欢想跟王禄走,康平远把她关了起来,关在了他与沈栀的婚房里,两人日日都在吵架,祝纭欢本就性子乖张,康平远越凶,祝纭欢越是不满,她被关起来后,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要去找王禄。”
康平远哪里肯,所以他把沈栀接了回来,祝纭欢最好面子,她敢这么闹,无非是仗着康平远喜欢她,可有了沈栀就不一样了,康平远能看出她们有三分像,祝纭欢又怎会看不出来?
果然,沈栀一回来,就转走了祝纭欢大半的怒火,祝纭欢去找沈栀撒气,留给康平远的就只剩撒娇了,她要他给她做主,康平远乐得替她说话。
直到后来沈栀病了,许久出不了门,祝纭欢又开始闹了,她抱怨康平远蛮横不讲理,说他控制欲强,说自己不喜欢他,康平远最听不得的就是最后一句,又把人压在床上,堵住了口。
祝纭欢怀孕了,脾气愈发大,两人吵吵闹闹一年多,康平远身心俱疲,连母亲都问她,娶这么一个女人回来为了什么?
康平远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累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又看到了沈栀,沈栀很安静,坐在窗前读书,一坐便是一日,暮色洒在她的侧颜上,静谧安然,比日光更美的是她垂眉低首的明眸皓齿。
安静的沈栀,温柔的沈栀,婉约的沈栀,他悄悄去看过她好几回,也是每每在这时候,他才觉得心中得到片刻的安宁。
他像做贼一样偷窥,但也被撞上两回,被沈栀发现的感觉很不好,像是陡然被侵犯领地的雄狮,可他还是想去看她。
她真的和祝纭欢很像,但又和祝纭欢不像,她仿佛是祝纭欢对他的弥补……
父亲骤然离世,康平远心情颓唐,可祝纭欢并不体贴,她在怀孕之后,便一直不让康平远碰。其实祝纭欢一直很抗拒他,所有的种种都是他强迫的。
那一晚,康平远喝了很多酒,回来的路上刚好路过沈栀的院子。
因为生病,沈栀的院子里一直有股药香,很好闻,康平远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推开卧房的门时,把沈栀吓着了,她的眼睛很亮,像是突然惊醒的小鹿。
康平远觉得沈栀这幅样子真乖,他忽然想占有她。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她没想到沈栀这么抗拒,甚至打了他!
冬羽毁了容,沈栀划伤脖子,大出血,两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事情闹得很大,府中上下无人不知。康平远丢了人,开始不待见沈栀,连后来祝纭欢诞下子嗣,求他要正妻之位他都同意了。
那是半年后,他第一次踏进沈栀的院子,院子里冷得可怕,当初种的那些花全没了,烧枯的痕迹没人打理,到处都是荒败,他走进来时没由来的心慌,“吱呀”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沈栀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