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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没想到这事闹得这么大,神色一下子惊慌了:“黄老婆子她……我也不知她怎么会是赌徒,我瞧她不过是后院打杂烧水的,就没多留意,我也不知她竟敢偷这么多东西啊!”

沈计财听刘氏这般答话,一下就觉得不妙——

沈汉鸿面色沉得吓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知情?府中大小事务皆是二嫂在管,这个烧水婆子是极乐坊的常客,连街坊邻居都知,你作为中馈之主,这等大事你都不清楚?三弟着实不知,二嫂究竟是如何管家的?!”

刘氏哑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还听说,这烧水婆子因为出老千,被人打断了一条腿,那人还是你们刘家的账房先生,二嫂,府中下人行窃、赌博,而后把偷的的钱尽数输给刘家,这其中因果关系,敢叫人深思吗?”

刘氏的汗涔涔的下,张口想辩驳,却是半晌给不出给理由来。

但不用她说什么,沈汉鸿的一席话,直接打断了她的妄想:“既然如此,家务事也不好再劳烦二嫂打理了。”

刘氏神色几变,就听沈汉鸿道:“三弟看大嫂近来也清闲,这中馈之职,就拜托大嫂了。”

万氏喜气洋洋地应了,颇得意地睨了刘氏一眼,惹得刘氏心底冒火。

“家中的下人丫鬟清点之后,该换的就换了。”说着,沈汉鸿扫了一眼垂眸低首,坐在一边鲜少说话的沈栀,“之之也大了,干脆帮着大嫂一起学着处理家事吧。”

一场家宴,几人欢喜几人愁。

众人离开时,脸上神色各异,其中大伯母脸上的表情最是好看,红润舒畅得不行,想来是这么多年被刘氏压一头,终于翻身农民把歌唱了吧。

从思竹轩出来,万氏欢天喜地拉着沈栀到她屋中,拿了几罐的上好茶叶。

再出来时,便是张管家等在院外,说是老爷让她去一趟。

“姑娘……冬羽不太放心地牵了牵沈栀的手。”

沈栀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无事。”

这还是昭琳郡主去世这么多年后,沈栀第二次站在沈汉鸿的书房外。

四岁到六岁之间,沈栀的娘亲和祖母相继离世,娘亲走时还好,沈栀尚小,不大懂“死”到底是什么,祖母把她抱在怀里哄哄,也就不闹了。

可六岁那年,祖母一去,便再无人哄她。那一个月,沈栀时常夜半被噩梦惊醒,害怕得睡不着,哭着找娘亲,娘亲不在,哭着找祖母,祖母也不在。冬羽和冬雀也都还小,住在西厢,沉沉的夜里,整个采薇院里静谧得不行。

沈栀又惊又怕,最后哭哭啼啼抱着毯子,穿过半个沈府,去思竹轩找爹。

沈栀在屋外敲了好久的门,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兔子,一边耸着肩,一边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心里催爹快开门。

她等了许久,才等到爹。

沈栀小小的一只,像个白色的糯米团子,站起来刚到沈汉鸿的膝盖,她抱着小毯子,眼睛眨呀眨的,一闭眼就有眼泪掉下来,她看到是父亲就想哭诉,可谁知沈汉鸿看见她,声音冷得吓人:“大半夜还在外头乱跑,成什么规矩!”

沈栀被凶得不敢吭声,眼泪憋在眼底不敢掉,最后是张管家把她牵回了采薇院。

那个夜里沈栀不敢睡,一睡,梦里的母亲和祖母都在离她远去,可不睡,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爹对她凶巴巴的模样。

以前的父亲不是这样的……

沈栀知道自己犯了错,夜里不敢睡,抱着小烛灯绣了一晚上的帕子,爹很喜欢娘亲给他绣的帕子几乎从不离身,沈栀猜父亲一定很喜欢帕子。她绣了一晚上,第二日赶在爹上朝时,捧着帕子,心惊胆战地认错。

“送给爹……”她揪着小帕子,手都在抖,可沈汉鸿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匆匆赶去上朝了,只留下了一句,“整日里闲着就多读书,别做这些有的没的。”

那之后,沈栀就有些怵沈汉鸿,但心里又想,许是祖母刚离世,爹心情不好……

沈栀想让爹开心,她已经没有娘亲,没有祖母,只剩下爹一个亲人,但她还小,什么都不会,只能绣帕子。

她在帕子上绣花,是栀子花,是她名字里的花,她希望爹看到栀子花时,就能想起她,没有娘亲和祖母,还有沈栀陪着爹。

可沈汉鸿一次都没要,说她做的这些东西上不了台面。

在那之后,沈栀便不敢送了,也不敢去思竹轩打扰。

某一日,春猎,沈汉鸿突然说要带她一块去。

沈栀开心极了,这还是爹第一次带她出门!

她细心地选了好些漂亮的衣裳,准备了好些春猎时的用具,她睡前还在叮嘱冬羽,给她说规矩,春猎到场的都是大人物,可千万不要给爹添麻烦,一定要听话,一定不能乱跑……

春猎在阳山,距京有一段距离,她们是坐马车去的。

可不知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太兴奋,临行前的一夜沈栀没睡好,第二日昏昏沉沉地上了马车后,因为路途颠簸竟发起了高热,上吐下泻……

沈汉鸿看了之后,面色不太好,眉心紧蹙:“坐个马车都能吐成这样,还能成什么大事?”

沈栀整个脸都白了,连大夫看诊,她都没敢吭声,就怕给爹添麻烦,最后也不知是意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马车到了阳山,沈栀面色竟好了许多,已是能下车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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