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不必客气。”江谏示意苏念悠入座。
苏念悠倒是没坐,站在殿中,面露为难:“今日上门,是为求王爷府上的玉肌草。”
“……玉肌草?”江谏轻敲了一下桌案,“你怎知本王府上有玉肌草?”
“是家父所告,去年除夕,城中有百姓因爆竹烧伤,命悬一线,是王爷出手相救,拿出玉肌草,活了他们的命。”当时,苏念悠跟着同安堂的大夫一齐出诊,都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周围的人在说靖安王殿下疯了,这么名贵的药材,白白送给两个乞丐。
玉肌草有生肌活肉之效,且只长在青州地界,因为青州有火山。玉肌草非火山灰不能生长,非十年不能养育一株,因此玉肌草在大周可谓有价无市。
因着此,苏念悠本不敢上门求药,但又想到靖安王殿下既然愿意把玉肌草给到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想来是愿意帮她的……这么想着,苏念悠咬咬牙,往靖安王府来了。
江谏支着额角,神色不变:“你既知玉肌草生长条件苛刻,就该知其稀缺,本王也不跟你兜圈子,我这里,已经没有玉肌草了。”
一句话,让苏念悠脸色尽白。
江谏神色很淡,反问:“玉肌草有生肌活肉之效,一半只会用在一些疑难杂症的药方上,本王很好奇,什么病,劳烦苏姑娘亲自上门求药?”
苏念悠既来寻药了,自然就没想着隐瞒:“王爷可记得裴丞?”
兵部职方清吏司的一个五品小郎中,江谏和这人一起赛过马,自然有印象,他还记得这人当时赛完马便不告而别了。
“裴丞他得了一种怪病,刚开始只是没由来的头晕目眩,日子久了,便时常四肢僵硬不能动,特别是早晨起床,得在床上躺许久才能恢复知觉……前两日,家父替他看诊,发现他身上很硬,摸起来很多地方都像石头一样……直到昨日夜里,皮肤开始渗血……”
江谏在苏念悠愈发恐惧的神情里,面色渐沉,难怪自那次赛马之后,便没再见过裴丞的身影,原来是病了。
“家父和我遍寻医书,可都没查出这病的由来,试了许多药,最后也是徒劳无功,昨夜我翻阅古籍,看到玉肌草可以生肌活肉,便想上门一试——”
“你们就这么肯定裴丞是生了怪病,而不是中毒?听你描述,这情况可不太像是生病啊……”江谏反问道。
“一开始,我和爹也曾怀疑是中毒,但数次诊脉,却从未发现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而且若是中毒,药效太慢了……裴丞的症状由轻到重,整整花了两月有余……”
江谏补充:“你为医者,该知有些毒可以通过控制计量来操控人命,而且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苏念悠急切道:“那种慢性毒药多以破环人的身体为目的,常是使人体弱气虚,精神不济等,可像这种……对人的伤害如此恐怖,完全不是需要控制剂量的慢性毒药可以达到的效果……”
江谏扫了一眼陷入惊慌的苏念悠,突然屈指敲了两次桌案,站在门外的空青会意,转头往外去了。
“玉肌草本王可以替你向青州那边打听。”
闻言,苏念悠神色一松,还没等她开口,江谏徐徐补充:“不过玉肌草难寻,你也别报太大希望。”
虽然没拿到玉肌草,但能得靖安王殿下的一句帮忙,就比她一个人四处寻药,来得希望更大,苏念悠喜极而泣:“多谢王爷大恩!”
江谏端起茶杯,准备叫人送客,不知怎的,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苏姑娘和丞相府的三小姐是好友?”
“啊?”苏念悠一怔,险些没反应过来,“是,是的……”
江谏的桃花眼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本王想请苏姑娘帮一个小忙。”
“去看马球?”沈栀对苏念悠的突然到来很意外,对她的邀请更是意外。
“对啊。”苏念悠眉眼弯弯,笑起来一副无害的模样,“明日的马球赛排场极大,不少贵公子和小姐都去……你婚也退了,娃娃亲也没了,不如趁此机会去觅个如意郎君啊?”
说是这般说,但她下意识以为苏念悠这是又要去看裴丞,沈栀在心里悄悄叹了个气,看在她把生姜养得这么好,有念悠姐一半功劳的份上,去就去吧……
就是不知她这个工具人什么时候才能失业……
依旧是女扮男装的打扮,几人乘上马车一路往西,到了陇犀校场。
几人轻车熟路地跟着小吏往里去,草亭依旧是温着热茶、烫着帕子,还有好些瓜果点心,不同的是,今日的草亭用好几张屏风隔开,她们到时,旁边每个屏风组成的隔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小吏一边引沈栀她们就坐,一边解释:“今日有两位贵客赛球,请了好些小姐公子前来观赛,王爷怜惜姑娘们的身子,特意叫人置了屏风。”
沈栀跟着小吏的脚步一顿,京中称得上王爷的没几人,不会是那位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苏念悠问道:“王爷是指?”
“当然靖安王殿下!”
果然……
小吏笑呵呵道:“如今五城兵马司归靖安王殿下所管,这陇犀校场也是靖安王殿下的地盘。”
沈栀忽然有种不想往里走的冲动,心里又回忆起那个雨夜,以及江谏突如其来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