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夫人见檀道济沉默不语,哽咽道,“可是无望?难不成真要咱们看着女儿被问斩?她才……她才三岁啊……”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檀道济四下看了看,见窗门紧闭,自己的心腹又在门口守着,这才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刘裕,怕是要反……”
檀夫人双肩一颤,惊得睁大了双眸,骇然道,“怎会……”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他可是要你……”
不等夫人说完,檀道济便轻轻点了下头。没错,刘裕答应帮他保住女儿,条件便是檀道济要支持刘裕称帝。
檀夫人慌了,“这可是死罪,要灭九族的!”
檀道济将夫人拢在怀中,安慰道,“或许能像当年晋汉交替一般,由皇上禅位于刘裕。皇室如今气数已尽了,便是没有我,刘裕也势在必得了。何况……若不依他,难不成真要看着女儿死吗?”
言及女儿,檀夫人拭去泪水,抬眸道,“子墨那孩子说的,你可尽信?”
檀道济剑眉深锁,“半信半疑吧……那老者虽有点疯癫,却不似奸邪之人。他留给子墨的心经,也的确能舒畅雨儿的心脉。”
檀夫人最初便不信任那个老头,此时更是心怀怨怼,她含怒道,“即便子墨说的是真的,可咱们女儿还这么小,他怎可将如此危险的武功教给雨儿?让她饱受内力失控之苦!”说完她不禁又潸然泪下。
檀道济也是悔不当初,自己女儿的教习师傅,他怎会只因朝事繁忙便没去好好打听清楚此人底细。如今女儿成了这样,却遍寻不到那老头的踪迹了。
“你放心,就算是把天下翻过来,我也会找到那个老头,让他将女儿复原。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檀道济此时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只是他却想不出究竟是谁布的局。是世家的那些人?还是司马皇室?亦或是刘裕借此逼自己就范?可时间不等人,为今之计,只能是步步为营了。
此后五日,檀道济再次登门拜见刘裕。
刘裕正与几位朝臣正于园中议事,见檀道济来了,他挥挥手遣退了众人,示意檀道济落座。
“檀兄这几日可真是马不停蹄啊。”
檀道济苦笑道,“若不是朝臣们看在中书大人的面子上,纵然檀某负荆请罪,怕是也无人肯见。”
刘裕轻笑道,“以檀兄今日在朝中的地位,就算是我不保你,也自会有人保住你。只是檀府千金,怕是要早夭了。”
檀道济立刻从位上起身,半跪在地上道,“末将愿为中书大人效犬马之劳。”
刘裕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俯身过去扶起他,“重伤数名朝臣,死罪是免不了的。可死有很多种,只要没人再看见她,她便是死了。朝臣们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安排,不知檀兄意下如何?”
檀道济一愣,刘裕这是要他将女儿藏起来,永世再不得出。可这……他心中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五章 、地宫
回到府中,檀道济便唤来了府中的老管家田叔。这个管家是檀道济早年讨伐平鲁山时救下的难民。田叔感恩图报,便入了檀府做了管家。若说对檀道济的衷心,府中无人能及他。
檀道济深深吸了口气,吩咐道,“三日后,为女郎发丧。”
田叔闻言吃了一惊,慌道,“女郎好好地,何来发丧之说?不吉利!不吉利!”
檀道济也不多做解释,只道,“三日后,女郎就会中邪而死。这件事,谁都不能知道,包括夫人。”
田叔不解,想要再问,却见檀道济已经背过身去。只好噤了口,退出门外。
三日后,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喊从檀夫人的房中传了出来。只见她跌跌撞撞地从房中奔出,跑向女儿的厢房。
推开房门的时候,檀夫人似乎已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当她颤抖着迈入房中时,床上躺着的小人儿,她才刚三岁……苍天怎忍心让她如此早夭!纵然在谋朝篡位的暗潮中,所有人都是被利用的棋子,只是稚子何辜!她脚步似有千斤重般走到女儿床边,泪水早已满面,她张了张嘴,竟心痛到哭喊不出任何声音!胸中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嗓子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人也随之瘫了下去。
许久之后,下人们才在院中听见了夫人凄厉的哭嚎,“雨儿——娘亲的雨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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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雨觉得眼前人影乱晃,她记得爹爹来过,喂她吃了药,之后自己就睡过去了,怎么听见娘的哭声呢?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她想着想着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一片黑,她困难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依稀能看见自己的手在动。
“女郎?你醒了?”
小邀雨扭过小脸,是谁啊?耳朵里声音都听上去瓮声瓮气的,只隐约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和微弱的光向她走了过来。
啊——是子墨。
檀府内,人人皆着缟素,今天是头七的第五日。该来拜祭的人已经走过来过了。檀府前几日的人影攒动被如今的哀戚掩盖。女郎一直是府里的开心果,虽然每次她和主人闹的时候都让人心惊胆战,可那孩子天真无邪又机灵聪颖,府里上下对她都是疼爱的不行。如今,竟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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