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梁翁答话,便见马车上跳下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语带愠意道,“难不成就是你们?害我爷爷谪遣被贬!”
邀雨惊愕地看着梁翁,难不成只因他放了祝融,就被贬去宰相职位,这是什么道理!
小姑娘见三人云里雾里,嗔怒道,“仇池公说咱家主人私下通敌,擅放檀道济之女!我爷爷堂堂左相,竟然连整理行装的时间都给,匆匆就催着爷爷出城赴任……”小姑娘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
邀雨闻言惭愧不已。自打离开地宫,所有的陌生人对她不是忌惮,就是暗害。难得有个对自己和善的,还被自己这个已经舍弃了的身份给牵连了。她内疚道,“老人家,我同您入宫,同你家仇池公解释清楚,我已非檀道济之女。”
梁翁却摇摇头,“诸位莫听这小丫头胡说。今日之事只不过是个由头,老朽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不然怎会如此之快就能卸任离城?”
邀雨不信,“既是早有准备,怎未见家眷同行?”
梁翁含笑道,“仇池公仁慈,准我家眷依旧居于城中丞相府。好让老朽了无牵挂,得以完成游说各国的使命。”
邀雨和子墨听了,同时皱起眉头,如今战乱,游说列国,与送死无异。莫说哪国的主子心气不顺就把他们杀了,便是一路上流寇逃兵的围堵也难活命。方才百姓自发送别,估计这梁翁在国中是有些声望的人,将其家眷留于城内,怕只是作质子罢了。
“时候不早,老朽也该启程了。”梁翁说着,拱手一揖。
邀雨深感内疚,突然脑子一热道,“老人家,邀雨此生若有机会,定会为您周旋,让您能回来与家人团聚。”
话一落邀雨便后悔了,她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帮别人,况且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宰相!论手段,论人脉,自己都远不及人家。
梁翁此时甚是感概,俗话说人走茶凉,他却还有百姓惜惜相送,还有人愿意为他出头。不仅仰天长叹,“梁某幸甚!”
他取下腰间玉佩交与邀雨,“此乃老朽贴身之物。国中尚有老朽的门生故旧,若姑娘有难,或可相助,就赠予姑娘吧。”那玉佩成色通透,背面刻满福禄纹,正面则刻着一句“智者怀仁”,乃是前仇池国主赐予梁翁的,足见梁翁在国中地位。
邀雨忙摆手,“这我怎好收,您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呢!”
梁翁却执意将玉佩放到邀雨手中,胸有成竹道,“老朽总觉得,与众位缘分并非只这一面,他日咱们定有再会之期,到时候姑娘再完璧归赵吧!”
听他这么说,邀雨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礼貌地收下,施深礼道,“既如此,小女却之不恭。谢过梁翁。”
梁翁见了,长笑一声,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待马车离远了,梁翁的小孙女才嘟着嘴不满道,“爷爷因为他们被贬离乡,怎么还以那么贵重的玉佩相赠!”
梁翁却念着胡须,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且不说她是不是檀家人,光凭她能生擒瘴兽,又能收为己用,此女便值得结交。”
小孙女依旧生气,却不敢再顶撞,嘟囔道,“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本事!我看多半是她身边那位貌若润玉的公子捉住的瘴兽,您没见他都受伤了吗……”
梁翁边笑边宠溺地点了点小孙女的额头,“不知羞!”惹得小姑娘当下就红透了脸。
第十八章 、崆山
邀雨一行三人进了城,都尽量低调行事。好在祝融披了麻布以后,乍一看上去只是个长得孔武有力的人。武都城内有不少商队,连带着也聚集了不少保镖压货,或是打着歪主意的游侠儿。祝融这种体格的人,倒真不在少数。
原本有了钱,邀雨是想在武都郡好好享受享受的,可出了梁翁这档子事儿,便是邀雨也不敢肆意妄为。为了避人耳目,三人只敢睡最便宜的客栈,点最便宜的酒菜,手里有银子却不敢花的滋味,着实把邀雨憋闷了一下。
饭菜上桌,虽说简单,邀雨却依旧吃得很香,实在是在地宫的十年,只能吃子墨烧的半生不熟的菜,如今无论多朴素的菜式,跟子墨做的菜比起来,那也都是珍馐美味。
她正吃得欢,却发现祝融一动不动。邀雨猜他大约是不会,于是抓起一个馒头吃给他看,祝融依样咬了一口便立刻吐掉了,宁可肚子饿得山响也不碰邀雨给的食物。
见祝融对食物毫无兴趣,邀雨有些不解,心里又着急子墨的身体,思前想后,她决定先去带子墨看大夫,然后再解决祝融的肚子。随即同店小二问了城中最好的医馆,三人便前去问诊。
大夫给子墨号了脉,说是内虚,开个方子补补就好。正说着,便听见后院一阵嘈杂,负责抓药的学徒慌慌张张跑进前堂,说刚买的药材被盗了!那大夫一听,也急了。赶忙随徒儿过去看情况。邀雨心中不安,再四下一看,果然发现祝融不见了,心中暗叫坏了!想也不想,也跟了过去。
邀雨跟着大夫跑到后院,便看见各式各样的药材七零八落地撒了一地。学徒怕师傅怪罪,赶忙解释,说自己只是去了趟茅厕,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虽不见祝融,可不知怎地,邀雨总觉得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于是趁人不注意,足尖一点就跃上屋顶,四下察看,果见祝融正躲在医馆院墙外的深巷里!她轻盈地一跃,便落到祝融身侧。见他正拼命地从袋子掏着什么东西往嘴里塞。看见邀雨过来,祝融欣喜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前,示意邀雨一起吃。邀雨凑进一瞧,吓得连退几步,祝融手里的白色粉末不是砒霜吗!上次不过是小小瘴气就让邀雨去了半条命,如今看到砒礵更是避之不及。吃了这个安还能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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