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走后,邀雨审视般地望着赢风,“你当真不知情?”邀雨同刘义隆只有短暂的接触,却也知道这位三皇子是位极具野心的人。如今他如愿荣登大宝,若说这一切全都是徐羡之一手策划,邀雨可不会信。
赢风没有露出往日事不关己的轻笑,反是有些严肃道,“当初的计划只是废掉少帝。并没有想取他性命。”这话等同间接承认,刘义隆登基是早有预谋的。
子墨闻言冷哼,“你的主子能容得下前任皇帝这么大的隐患?”
怕是不止子墨,所有人都会这么想。毕竟刘义隆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有人包藏祸心,扶植刘义符,那他的位置就尴尬了。所以无论如何,刘义符都必须死。
只是想让他死,有各种各样不着痕迹的办法,赢风没想到徐羡之会下手这么快,不过才废帝三日,就把人直接杀了。
“我得回去郡王爷身边……”赢风自言自语道,“不行,师傅让我留在这儿……”
邀雨难得见赢风游移不定,好心劝道,“我虽不喜欢刘家的人。可你那位三皇子却是城府极深。即便你不在他身边,他也能有办法护自己周全。说不定你还未赶到建康,他人就已经登基,坐上皇位了。”
赢风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起初虽是受师命接近刘义隆。可后来他发现刘义隆的确是个颇具才干之人,便开始真心相交。
做刘义隆的荆卫这么多年,赢风对刘义隆的本事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刘义隆虽不善打斗,可脑子好用,往往能出其不意地就抓到敌人的软肋。
自己与其这样没头没脑地找过去,不如继续留在北魏军中,说不定还能更快地获得南边儿的消息。
只是邀雨和赢风谁都没有想到,刘义隆竟然拒绝入建康城。
当时人在江陵的刘义隆已听闻少帝遇害的消息。刘义隆居然带着自己的人,就地搭设灵棚,为少帝披麻戴孝。
刘义隆这一拖,就是三日。
他每日都守在灵棚里,除了进食时会短暂离开以示尊重,其余时间,甚至夜里都留在灵棚里睡。
以他那纸片儿人的身体,很快就面无血色,手脚发抖,感觉随时就会倒下去一样。
傅亮真慌了。少帝刚去,要是新帝还没登基,就哭灵哭死了,那可就要落为天下的笑柄了。到时候他和徐司空在朝堂上还有何立足之地?刘宋在诸国中还有何颜面?
眼看着刘义隆这哭灵大有继续下去的架势。傅亮赶紧写书信给徐羡之,请示该如何处理。
书信以八百里加急送到徐羡之手中时,徐羡之忍不住仰天长叹,“看来这位新君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罢,这弑君的骂名就让老夫来担吧……只愿先帝和新君都能明白老夫的一腔热血衷肠……”
徐羡之回复的书信送到傅亮手中之后,傅亮立刻召集了来迎接新帝的行台仪仗,跪在灵帐外也开始哭。只不过他们哭的不是已经亡故的少帝刘义符,而是哭天下苍生。
“陛下啊——臣等知您手足情深,不忍与少帝别离。可您也要顾念我朝的百姓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江北尚有强邻窥视,中原河山还待收复。陛下若因思念少帝,伤了龙体,可让臣等如何是好啊!陛下啊——请您念在芸芸众生的份儿上,早日登基,以正山河!陛下啊——”
傅亮不仅带着大小官员哭,还派人四处宣扬刘义隆重手足之情,是难得的仁君。为刘义隆做足了表面文章。
江陵当地的官员也是猴儿精,很快就领悟了诸位大人的深意。从当地找了不少百姓,让他们跟着一起哭请刘义隆早日启程赶往建康登基。
等一大车的万民书也从建康送来了江陵,王华才终于满意地对刘义隆道,“徐羡之还不算老糊涂,总算是把事情做到了点子上。”
王华是刘义隆的心腹之一。是琅琊王氏早就派过去的人。琅琊王氏这种百年豪门氏族之所以能延续数朝不倒,就是因为他们看得清局势。
王家看出刘义隆绝非池中之物,所以早早就把自家的两名子侄派到刘义隆身边听差。王家这棵大树,哪儿有人能拒绝?于是王华和王昙首很快就成了刘义隆所依仗的臣子。
此时刘义隆万年不变的冰川脸上带着一丝戾气,他很清楚,自己的大哥是必须要死的。可是大哥即便再荒诞不经,他也是一国之君。绝没有理由就这样被臣子杀害,死得如此委屈难堪。
徐羡之这帮人,今日敢废了大哥还将他杀害,焉知他日会不会以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
“陛下?陛下?”王华见刘义隆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忍不住连唤了两声。
刘义隆回过神,揉了揉眉心道,“准备下去,即日启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皇登基
王华见刘义隆神色不善,也不敢多问,只应道,“诺。臣这就去安排。陛下还请早些歇息。这几日哭灵耗费了您不少体力。此处离建康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您还是要留存体力,以待日后。”
刘义隆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王华这才退了出去。
王华一走,刘义隆顿时感觉有些脱力,勉强扶着案桌,坐到圈椅内休息。
此次他东下建康,前途未卜,吉凶难料,因担心事情有变,他连七弟刘义季都未敢带着,将他留在了荆州,着人保护着,只待大局稳定后,再差人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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