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河上依旧是王谢两家造的那艘花船最是硕大无比,整夜灯火通明。可如今也有不少小船游荡在那艘庞然大物的四周。有些是渡人上下大船的。有些则是在旁边混生意做的。
就在整个建康城都像是被泡在酒坛子里了一样时,檀道济带着自己的亲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建康。
毕生都以收复北地为抱负檀道济无法对氏族和官员子弟的只知享乐视若无睹,又碍于官场纠葛不能弹劾任意一家,所以只能以巡视边疆为由选择躲了出去。
刘义隆自然是不会拦他的。如今檀道济最得力的两个嫡子都被留在了宫中任职。有这么强有力的质子在,刘义隆并不担心檀道济会别有居心。
檀道济原本想直接回湖陆军营,却不知怎么,又转道去了江洲。
檀道济并没告诉过旁人,他此前曾几次走访江洲,只因他有位至交好友隐居在此。
檀道济赶到好友家时天色已晚,却正赶上老友一身粗麻短衫,脚踏破旧的草履,拖着把满是泥的锄头自外面回来。
“陶兄,您可是扛不动锄头了?我记得四年前第一次来见您时,您还能扛着它健步如飞呢。”
陶渊明用干枯的手指向上顶了下帽檐,这才看清来人,“我道是谁。原来是檀老弟你啊。怎么,又来我这儿讨茶喝?”
陶渊明说着将锄头靠墙放了,摘下草帽,露出一头银发,愈显苍老的面容和衣衫褴褛且直不起腰身的后背。
檀道济感慨道:“陶兄,您如此大才,世上难得的贤者,明明该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您何必如此自苦?如今并非乱世,何须您始终隐居在此?”
陶渊明一脸不悦,“你又来!当年新帝登基,你就来劝我,我都跟你说了,我离那些贤者的品性还远着呢!我既没那么大的才能,也没那么大的抱负。你啊,就别来浪费口舌了!否则我现在就将你赶出门去,连口水也不给你喝!”
檀道济被陶渊明这老头的倔脾气弄得没办法,只好陪着笑脸道:“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我来帮你把这屋舍的围墙修上一修,好换陶兄的一杯菊花茶喝。”
陶渊明笑道:“老叟虽穷,却不吝啬。你帮为兄修墙,自然能得一碗粟饭!”
檀道济为了不打扰陶渊明隐居的生活,特意让亲兵都在远处等着。此时他笑道:“一言为定。”随后就挽起袖子,亲自替陶渊明修起他那几乎半塌了的围墙。
而陶渊明则坐在院中的木墩上,似乎是在边饮水边休息片刻。隔了一会儿,陶渊明才突然其来地问道:“谢晦死了?”
正在往墙上抹泥巴的檀大将军楞了一下,随后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点点头。
“嗨,我就说你无事怎么会想到来我这糟老头子这儿。”陶渊明说着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檀道济。
第三百八十七章 、背黑锅
之后除了一声叹息,陶渊明就没再问过一句朝中政事。檀道济也没再提及谢晦之事。仿佛所有的话,都在这一声叹息中道尽了。
檀道济留在陶渊明的破草屋里住了一晚。土床又硬又潮,还全都是霉味儿,檀道济却睡得十分香甜,仿佛是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休息一会儿了。
翌日一早,檀道济又厚着脸皮讨了一碗米汤,这才告辞离去。
陶渊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你若没有这许多执念,本该也是逍遥自在的人。日后谨慎小心,多多保重吧。”
檀道济点头道:“陶兄也要保重,莫要过于劳累。下次再来时,您总该让我带些好酒了吧?”
“你要饮酒,我便亲自酿上一坛。”陶渊明从来不接受檀道济带来的东西,断不会因为一坛酒就破戒。
“好!”檀道济点头,“我等着陶兄的酒。今日先行别过了……”
回去湖陆军营的路上,檀道济始终情绪不高。这世上若是连陶兄都不能称为贤者的话,谁还又能呢?陶兄始终不愿再出仕,不过是觉得刘宋的皇帝不值得他辅佐。而自己选的这条忠君之路,最终又真的能走得通吗?
檀道济当时并没想到,这竟是他与陶渊明的最后一面。那一面之后不过几日,陶渊明便因病亡故了。由于陶渊明身无长物,檀道济得知后,立刻派人先去安排陶翁的身后事,此后又亲自去祭拜。
当日檀道济带了一壶好酒,尽数洒在棺前。之后谭大将军泪洒衣襟。人死如灯灭,老友一一亡故,让檀道济越来越感慨于世事无常,甚至生出了一丝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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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邀雨在押拍结束的当日大出风头。后来被她捉到的几个细作都被她揍得鼻青脸肿。人犯被押到梁翁处时,梁翁还吓了一跳。
他试探着问秦忠志道:“可是仙姬心情不佳?照理说不该啊,这次押拍虽然有些宵小事后作乱,可毕竟没生出什么大的事端。虽说可惜了传国玉玺……只能拱手让人……唉……”
秦忠志在这件事上,同梁翁的感觉很相似。当初传国玉玺被檀邀雨找到,他们的第一个念头都是邀雨或许真是天命所归。谁曾想她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就把玉玺给卖了。
虽然连着兑换押银,零零总总地加起来,邀雨这玉玺卖了足有三百万两,可传国玉玺又怎是金钱可以衡量的?若不是仇池国力太弱,又怎需要借押拍将传国玉玺脱手。估计仙姬也是因此心情烦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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