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弘微也看出来了,行者楼废了这么多力气,肯定不只是单纯要帮谢惠连这么简单。只要利益一致,宗子应该还可以商量。
可他没想到,檀邀雨却直接拒绝了他。
“我明白谢宗主的考量。我也尊重谢氏立嫡的规矩。所以我有个提议,想请晋陵公主收谢惠连为嫡孙。延续前宗主谢混的香火。不知晋陵公主意下如何?”
晋陵公主没想到檀邀雨会有这种提议。一时竟动了心。她没能为谢混生下儿子,导致正统的嫡支就此断掉。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要收养一个孩子。只是她和谢混其实都是有罪之身。哪有族人愿意将儿子过继给他们?不怕招祸吗?
大概知道晋陵公主的顾虑,檀邀雨进一步劝道:“祸不及三代。当今的宋皇主张仁善,是不会因为前宗主的罪过,再来责问过继的孙辈的。即便真有那么一天,只要我行者楼还在,定能化险为夷。”
晋陵公主的目光落到了谢弘微身上,显然是已经被檀邀雨说服,但还顾及着谢弘微的想法。
檀邀雨看懂了晋陵公主的心思,转而对谢弘微道:“谢家有规矩,自古爵位可以子承父,孙承祖,但宗主却必须是有能者居之。听闻谢宗主很早以前便说过,要选一个德才兼备之人为宗子。不知您原本属意何人呢?”
谢弘微张口又闭口,想说又怕行者楼万一一心扶持谢惠连,会对他心中的人选不利。即便他只同檀邀雨说了这一会儿话,他也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位楼主颇有些手段。
檀邀雨语气温和,“看来谢宗主对行者楼有些误解。我们便是算计,也只会用让人心服口服的阳谋。滥杀无辜这种事,我们是不屑去做的。”
檀邀雨用手指点了茶水,在案桌上写下了“灵运”两字。继而抬头问道:“此人可是谢宗主心中宗子的人选啊?”
谢弘微心中大骇,就差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了?”
檀邀雨看着桌子上的名字,带着赞许道:“此人的才华确是谢氏年轻子弟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无论是相貌、出身、才情都属最佳。可惜……他的品性和时运却皆属最差。我相信这一点谢宗主也知道,否则也不会迟迟下不了决定。”
一旁的晋陵公主有些不解,为什么谢弘微常在她面前提起的谢灵运,到了檀邀雨这儿就成品行不端的人了?
晋陵公主又去看谢弘微,见他面色凝重,有些欲言又止。
檀邀雨便主动给晋陵公主解惑道:“谢灵运一直是嫡支中最受瞩目的。听闻他少即好学,博览群书,工诗善文。其中又以书法和田园山水诗最为擅长。可惜……”
檀邀雨摇头道:“他却始终仕途不顺。甚至曾与已逝的二皇子交往过密。为官以来,一年中至少有半年会是以生病为借口不去官署。还几次被上官撞见他病假中外出游玩……听说他去年回到了陈郡,游玩喝酒,集会赋诗,日以继夜。因此被御史中丞弹劾,被免除了所有官职。这种只醉心于山水的人,谢宗主当真放心将谢家交给他?”
第四百七十五章 、输赢都不开心
檀邀雨素手拾起一块配茶的柿果,轻轻将它一分为二,眸光冷冷道:“即便谢宗主真的将宗主之位让给谢灵运,我也不会出手伤人的。只是您心里清楚,这偌大的谢家,没有银钱能支撑多久?不说别的,那书塾可还能继续开下去?”
她举起手里其中一半的柿果,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若是主家支持不住之时,旁支的谢惠连又有了足够的财力,继续支撑书塾和其他旁支的生活。您说谢家会不会一分为二?”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堵的岔路,檀邀雨也都毫不留情地都给堵上了。
剩下的就只需一点儿时间,让谢弘微的不甘心在屈辱池中挣扎一会儿,之后他便会自己妥协的。毕竟再怎么清高,也不是真圣人,谁能经得起族人的责难呢?
檀邀雨将柿果放在案桌上,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碎渣,浅笑着作揖:“时候不早,我们也叨扰多时了。今日就此告辞,还请二位将我的话好好思量一番。我们就静候二位佳音了。”
晋陵公主闻言忙起身想要相送,可谢弘微却依旧在痛苦的纠结中,坐着不动。
檀邀雨也不挑理,只道:“听闻陈郡有一家食肆的诗会十分受欢迎,我还想着什么时候也去看看热闹。希望到时能有幸邀谢宗主与我同往。”
邀雨说完,冲晋陵公主点了下头,带着人离开了。
直到檀邀雨他们都走得没影了,谢弘微还没有回过神。晋陵公主叹了口气。身为谢氏的宗主,被别人逼到这个地步,想必他心中一定不快。不过时移世易,氏族已经大不如前了……若再不接受外来的助力,谢家怕是真的要一蹶不振了。
晋陵公主自己倒是不反对檀邀雨的提议,只是不知这位谢惠连究竟品性如何?若是无才无德,只能做行者楼的傀儡的话,她也断不会为了延续香火就认下谢惠连。
她侧过头,小心对自己的贴身嬷嬷吩咐道:“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个谢惠连。事无巨细,都要问清楚。再去查查方才楼主说的那个食肆诗会,他这种人,断不会平白无故提这一嘴的。”
嬷嬷点头,又问:“殷女婿那边怎么办?”
晋陵公主原本已经消了一些的火气又“腾”地冒了起来!她一拍案桌,横眉怒目道:“带上咱们府里的壮丁,去把那个混账给我捆了!帮他戒赌这种事儿,还用不着行者楼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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