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女没答话,直接推门就进来了,见宗爱趴在那儿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竟有一丝快意。
“乔女官?您今日怎么有空贵足踏贱地?”
倒不怪宗爱奇怪。乔女向来不屑于同宫人们来往,对他这个中常侍也一直是爱搭不理。大家都说她目中无人,派头比皇后娘娘还足。
乔女丢了个药瓶给宗爱,似笑非笑地道:“这几日不少人都受了罚,我自然要替皇后娘娘到各处去看看。”
宗爱明显不信地笑了笑,“我可听说皇后娘娘早被吓昏了。她人都还没醒呢,就这么急着拉拢人心了?”
乔女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谎话被轻易拆穿,索性直言道:“你在宫里也许多年了,先是巴结着璃竹,后来又是盈燕,如今她们两个都没了,你接下来又要巴着哪位娘娘?”
宗爱挑眉,“怎么?乔女官今日是来替皇后拉拢奴的?”
“皇后?”乔女呲笑,“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别人看不懂,你难道不知道她们究竟为谁受过?她们不过是檀邀雨的影子,只有傻子才会想要靠抓影子活着。”
“你是檀邀雨的人?!”宗爱大惊!
“檀邀雨?”乔女冷哼,“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她垂眼去看宗爱,“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
宗爱疑惑不解,“你不是太后身边的人吗?怎么会同檀邀雨有过节?”
“这你无需知晓了,”乔女冷冷道,“我今日来,是为你指条明路。”
乔女扫了一眼,确认门外无人才道:“檀邀雨已经成了陛下的心魔。这心魔不除,宫中就没人能有好日子过。而除去这心魔的法子就只有两种,要么是她入宫为后,要么是她死。”
宗爱眯起眼睛打量乔女,“你想我去怂恿陛下对仇池出兵?”
乔女十分厌恶宗爱看她的眼神,却强忍着恶心道:“谈不上怂恿。最多是推波助澜。北魏和仇池这场仗是迟早要打的,我只是希望能快一点儿。”
她等不及要看拓跋焘同檀邀雨互相厮杀了!
宗爱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哄骗的,他忍着屁股的疼痛,反问道:“我为何要帮你?这仗早打还是晚打,对我有什么好处?”
乔女冷冷地看着宗爱,低声道:“你身为内侍,中常侍的官位也就算做到顶了。可若我能让你更近一步呢?你莫要忘了,太子一直是养在皇后宫中。你应当知道,皇后连生育都没有过,太子可是一直由我代为养育着。只要太子信任你,你就不用再做这有名无实的内侍官了。”
宗爱的瞳孔闪过一丝光亮,显然是心动了。中常侍如何?说到底也只是个内侍的头头。若是真能讨好了太子,做个真正的权臣,那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乔女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动了,又说了句,“你好好想想吧。”便转身离开。
拓跋焘的怒火显然并没有对驿馆的热闹产生什么影响。
王五郎对于每日愈增的抄书人十分满意。谢惠连起初还担心竹简不够,想要再买些竹简来送给众人。
王五郎却阻止他道:“只有花了时间和金钱的东西,才更弥足珍贵。”
果然,竹简被用光了之后,众人便想法设法地找羊皮,绢布,粗麻,有的更是直接原地背诵。
而所有书籍中被抄诵最多的,就是檀邀雨的那份《告天下书》。王五郎相信,最多再过一月,这告书上的内容,同他王五郎的名号都会传遍北地。
或许是看清了这点,崔家居然同意了王五郎似是随口一提的联姻。崔十一特意到驿馆传话,说是要王五郎寻了媒人正式去府中提亲。
崔十一还带着醋意贼兮兮地说道:“我同父亲说你想找个倾慕于你的。也不知是谁说漏了嘴,结果家中几个姐妹日日上演那痴情怨女的戏码。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小子长得如此弱不禁风,怎么就入了女郎们的眼?”
王五郎得意地笑道:“所谓郎才女貌。男子的才学才是女郎们最看重的。光要壮硕的,怎么不去嫁头熊?你若是羡慕,也到学馆来求学便是,到时还怕哪位女郎不为你崔十一心动?”
崔十一当即点头,“一定!有朝一日,我定去仇池拜访。只可惜你们二人不久便要回返,否则我真想多讨教讨教。这一别,下次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聚首了……”
第六百九十章 、不是只有你有胸——襟
檀邀雨深深觉得自己此生除了武功,最擅长的就是给自己挖坑。
她怎么就忘了,行者们被分派到各郡后,政务就要轮到她自己来处理了!
不称帝却治国的大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又不能真的做甩手掌柜。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奏疏,还有又翻了倍的账册,檀邀雨恨得就差咬碎一口银牙。
她绝望地直接将脸埋进了竹简堆里,“我现在反悔可还来得及?”
秦忠志头都没抬地笑道:“怕是不行喽。听说王五郎那边抄告书抄得平城内连竹片都买不到了。”
邀雨仍不死心般扭头向秦忠志,气恼道:“你都不拦着我?难道你那名臣的抱负就是随口一说?那日朝堂上,就属你脑袋埋得最低。”
秦忠志依旧眼睛不离竹简,只是摆摆手道:“您的那碗苦瓜汁可是有奇效。某喝完以后茅塞顿开。再说这名臣一事,女郎您不早就替某实现了?某坚信,若是仇池新政能实施,真能将仇池变成‘无为而治’之国,那就算是千百年后,某这位丞相也会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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